苏许意梦魇了一夜,晚膳也没等到,就沉沉的睡过去。
苏寻的营帐内御医人来人往,终于在后半夜渐渐安稳,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玄凌在王帐内拥着苏许意,半刻不离。
他生怕怀里的人真的离开了,就像当年疾驰回王庭,只能看着满地尸体,却没有她的消息。
那一夜,她家国倾覆,被掳走。
那一日夜,也是玄凌多年以来不敢回想的痛彻。
他不是没想过要带兵闯入大成,直接将公主带走,回到南梁,护她余生周全。
柔然没了又怎样?她可以一直做他的公主。
可是,他太明白她的性子。
苏许意不是南梁闺中的女子,她遇见自己的时候,背后是广袤无垠的草原,身上披着日光,夺目耀眼。
她眼里的光来自柔然。
父母惨死,家国破灭。这样的血汗深仇一日不报,她便一日不会安生。
所以他才会护着她,甘心屈居大成,一直到将天下呈给她,换她一世安稳无忧。
可是,他却忽略了自由。
玄凌看着身边睡熟的她,睫毛还挂着泪珠,身子蜷缩着,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狐狸……
他一直替她记着仇恨,一直提醒她坚强隐忍。
如今,她已经是女帝,可是他从未问过,她是不是快乐。
玄凌轻叹一声,又将怀里的人紧了紧……
她已是他的妻。
如今除了南疆,天下太平。
如果,她想任性,她想自由,他陪着就是了……
苏寻口中的遗憾和痛苦,他绝不会让她经历重演。
萧柏元也好,皇权漩涡也好,他定会护着怀里的这只小狐狸,余生无忧,平安喜乐。
…………
苏许意睡到巳时才起,再睁眼时,她心绪平稳,仿佛又回到了昨日之前的女帝。
玄凌陪着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空气安静又祥和,有些话不必说,多年来的默契,让两个人心照不宣。
午膳未到,柔然的王帐周围一如往常,人来人往,苏许意正要传膳,就听到兵卫慌忙来报:
“苏寻,不见了。”
苏许意和玄凌对视一眼,两人来到苏寻营帐时,帐内已经空无一人,空余床铺上的斑斑血迹。
苏许意攥着书案上的一封留书,眉心闷痛。
“小意,展信佳。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想过伤害你,也没有骗你。欠你母亲的一生,我会用余生还于你。
你母亲说的没错,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小意,远离南疆,远离朝堂。
信中名单是萧柏元这几年在南梁和南疆布下的探子,尽数留给凌王。
萧柏元和玄凌,都不值得你赔上半生。
我和你母亲一样,只愿你自由自在,余生安泰。
我去寻找那棵白桦树了,等我回来。”
苏许意情绪稳定,此时的她已经不再像昨日那般激动不安。
沉吟片刻,将名单交给玄凌,她沉声道:
“萧柏元的暗庄,他已经查出来了,这是详细的名单,你看看。”
玄凌接过信件,信上的名字他确实在自己的探子密报中见过几人,应该可信。
“有了这些名单,萧柏元应该会收敛几分。”
“你又要去南疆了吗?”
苏许意回眸看着他,顿了顿说:“我要同你一起去……”
玄凌想着她昨日的情绪,叹了口气:“南疆危险……你……”
“哪里都危险。”
苏许意笑了笑:“女帝,柔然,南疆,只要我还活着,便逃不出这个漩涡。”
苏许意看着玄凌,眼眸轻颤:“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想一个人在这里等你……”
玄凌心痛。
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昨日的梦魇,依然在她的心里,萦绕不散。
“好,”玄凌抱着她,喉结动了动,沉声道:“我们一起,南疆也好,南梁也好,我护着你便是。”
“你……同意了?”苏许意抬眸看着玄凌,有些不敢相信。
“从前我只希望你可以登上帝位,可以护着自己。只是如今,你不仅是女帝,还是我的妻子。”
玄凌握着她的肩膀,眸色温柔:“从此以后,为夫不再做那个多嘴多舌的九千岁,也不会再要求你坚强隐忍。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这一路,我会陪着你,不再让你一个人……”
苏许意抬眸看着玄凌,心绪翻涌,一双眸子动了动,压抑住心里的情绪。
“我去南疆的事情,不能让朝中大臣知道……苏寻消失不见,柔然这里我也不能说走就走。”
她顿了顿,抬眸看着玄凌道:
“我会安排金娜看看主理剩下的工程,再让金盏和玉瓶守在王帐外,就说我病了,苏寻也是为了给我找药才出柔然去寻找。
如此,我便有一月左右的时间,跟你去一趟南疆。”
“好。”
玄凌将她揽入怀里:“你换一身男装,我们今日骑马出发。”
“南溪呢?”
苏许意皱眉:“也要带着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