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因为姜家和施家定亲的事儿沸沸扬扬, 庄子上却是格外清净。
正是热的时候,河边极凉快,施晚意便整日整日在钓台上消磨时光。
钓台上新修了钓亭, 坐在其中,凉风习习, 一边钓鱼一边看话本, 亦或是和婢女们玩儿棋牌,好不自在。
姜屿派人一天一封信送过来, 顺带取走她的回信。
他在信中还调侃施晚意“乐不思蜀”, 施晚意坦率地承认, 反过来调侃姜屿几句。
他们之间的通信,一开始是隐晦的暧昧和撩拨,慢慢变得随意熟稔,就像是亲密的朋友。
姜屿会说说他上值时碰到了什么事儿, 有什么有趣的人,跟友人吃了什么美食要请她也品尝……
他不厌其烦,施晚意也注意到了她对姜屿渐渐不设防,不过婚事都定了,习惯了这样仿佛日记一样的通信, 就没收敛, 依旧想到什么写什么, 吃喝玩乐, 吐槽话本,甚至一朵好看的花、有趣的草、掐架的鹅……都会出现在她的信中。
偶尔姜屿提起京中新奇的事儿, 施晚意好奇心起, 便会回信追问后续, 深挖内情。
姜屿全都满足她, 十分放得下世家子的端谨,饶有兴致地跟她在信中聊这些,甚至连京中对他们二人的议论,也都拿出来跟施晚意闲谈。
因为有个消息灵通的未婚夫,施晚意不在京中,却掌握着京中一手的资讯。
京中那些对两人好奇的人,大概想象不到,这对京中风云人物的相处会这么朴实无华。
今日,施晚意收到这封信,姜屿在信上提及了刚到京中的邻国来使,又说姜家和施家在商议婚期,他希望婚期尽早,施家想多准备准备,明年成婚。
姜屿明着问施晚意的意见,偏又多提了一句他们两个都“血气方刚”。
施晚意:“……”
他真的很懂怎么勾引她。
送信的护卫没有立即带着上一封回信回去,恭敬道:“大人命属下带您今日的回信一起回去。”
施晚意只得派人取纸笔来,趁着磨墨的功夫思忖,然后提笔,谨慎落字。
她不反对早成婚。
姜屿拿到信,颇为愉悦,直接拿着信找到姜夫人。
姜夫人一看信上明显斟酌过的措辞,下意识便怀疑姜屿又对人家娘子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了。
姜屿对上母亲怀疑的眼神,淡然道:“重点是,您的儿媳妇能早些进门。”
姜夫人闻言,便派人送信去施家,打算再去谈一谈婚期。
而姜屿的护卫还代施晚意送了一封信给宋婆子,由宋婆子转交给施老夫人,信中表明姜屿询问她关于婚期的意见。
施家人没想到他们还在据理力争,直接被偷了后方。
施晚意提议折中,定在年底。
男女婚事,女子一方为了表现女儿贵重,刻意表现得矜持,甚至有些会太过而显得拿乔。
旁的人家,丧夫的女儿改嫁到高门,生怕出意外,恐怕恨不得立即成亲。
施家当然没有拿乔的意思,他们是真心疼爱女儿,不想施晚意的婚事有一丝敷衍,往后教人轻视。
齐筝道:“若是定在年底,时间还算充裕,足够备新的嫁妆,二娘和姜大人都不小了,早成婚也能早些生育。”
击中名门。
于是姜夫人上门时,施老夫人便松了口。
姜夫人大喜,“年前就有个宜婚嫁的大吉之日,我家二郎急着娶二娘,说是早就命人寻摸上好的木头,请了许多工匠加紧给二娘打嫁妆,绝对让二娘风光大嫁。”
满是对儿媳进门的殷切、重视。
施家没想到姜屿如此有心,只是嫁妆他们坚持由娘家出。
两家都不差这些银钱,在这种事上没什么好争的,姜夫人喜气洋洋地应了一声,便与施老夫人商量其他。
婚事本来就是双方父母操办,除了施老夫人担心姜家会以为施晚意不重视婚事,姜夫人担心施晚意躲姜屿,没有人在意施晚意在婚事中存在感极低。
而婚期定了,便进入倒计时。
陆姝不可避免地露出几分焦躁来,陆一钊第一时间发现。
“阿姐,你舍不得夫人改嫁吗?”
陆姝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纠结道:“丁姨亲手绣嫁衣,待嫁应该不是我娘这样吧?她这样,嫁过去过不好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陆一钊心里,嫡母是极是非分明的人,也极厉害。
陆姝仍然眉头紧锁。
施晚意这个待嫁的人没有丝毫忧虑,她一个小孩子,种种情绪堆积,为亲娘焦虑不已。
陆姝背手,来回踱步。
陆一钊跟着她左右摆头,眼晕,劝阻:“阿姐,别转了,实在不安心,你去问问宋嬷嬷,问问你外祖母?”
陆姝驻足,思考,脸上越来越亮堂,“也是,当初丁姨的婚事,不也是咱们两个带人办的吗?你都能给亲娘准备婚事,我怎么不能?”
应该用不上她,但陆一钊还是认可地点头,瞎忙也是忙,忙起来就顾不上胡思乱想了。
陆姝顺着陆一钊的台阶,飞奔而下,转头就跑出去找宋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