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玉佩怎么能和陛下的仪仗礼器放在一处,我还是回去找找。”
“也是,那你去吧。”
林意修朝他们行了礼,转身离开。
林意修一边走,一边环顾四周,寻找蓝色的身影。
在宫道拐角处,他找到了扶容。
“扶容。”林意修谨慎地环顾四周。
扶容朝他笑了笑:“林公子,我看过了,附近没人。”
林意修神色担忧:“我早上才听说,你被陛下送回冷宫了?是真的吗?登基大典你也没来。”
扶容纠正他:“没有,是我自己想回冷宫的。”
扶容只有在他面前,还能保有一点点自尊。
是他自己想回去,不是秦骛把他送回去的。
林意修叹了口气:“冷宫里食宿如何?你的病呢?要不然你还是……”
“没事。”扶容想了想,小声问他,“上次见面的时候,林公子说,我有事情可以找你,你会尽全力帮我,不知道这话,还算数吗?”
“自然算数。”林意修皱了皱眉,忽然感觉不太对,压低声音,“你是不是要我帮你出宫?”
可是这太难了,怎么可能在秦骛的眼皮子底下,把扶容一个大活人送出宫?
扶容连忙摆手:“没有,没有那么厉害。”
扶容也不可能让林公子替他冒这么大的险。
扶容朝他笑了笑:“我只是想吃一碗你府上的糖蒸酥酪,我打听好了,明天正午宫里有宴会,你可以进来,你可不可以……给我带一碗糖蒸酥酪?”
林意修松了口气,等回过神来,又有些惊讶和疑惑。
扶容急匆匆跑出来找他,就是为了一碗糖蒸酥酪?
他总觉得,哪里透着不对劲?
扶容见他不说话,便有些失望:“不可以吗?”
林意修回过神:“可以,自然可以。明日宫宴结束后,我去冷宫找你,给你带糖蒸酥酪。”
“好。”扶容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能在临死之前吃一碗林公子家里的糖蒸酥酪,这下我可死而无憾啦。”
从前住在冷宫的时候,他去给林公子送信,林公子每次都给他吃这个,这是他最喜欢吃的点心。
牛乳蒸过之后,就不腥了。
他的话说得轻,林意修也没听清楚,只觉得奇怪。
林意修不好耽搁太久,嘱咐了他两句,再三确认他没事,就匆匆离开了。
扶容独自回到冷宫,继续给自己缝补衣裳、折小纸船。
扶容忍不住想,这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丧礼。
他竟然有些期待。
*
入了夜,章老太医又来了一趟,看着他喝了药,才放心离开。
扶容努力压制着想吐的感觉,才过了一会儿,他就又一次没忍住吐了。
他实在是吃不下药了。
扶容也不在乎,用剪子剪掉烛芯,继续缝衣服。
再缝了一会儿,扶容咬断丝线,看看自己补好的衣服,检查一遍。
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他便把衣裳叠整齐,收进了箱子里。
缝衣服费眼睛,扶容揉了揉眼睛,把东西全部收好,就爬上床铺,吹灭了灯,准备睡觉。
冷宫里,扶容盖着几床被子、蜷成一团,睡得正香。
养居殿里,秦骛仍旧穿着白日里所穿的帝王冕服,盘腿坐在正殿主位上。
殿门大开,冷风迎面扑来。
宫人前来回禀:“陛下,冷宫里吹灯了。”
看来扶容今日是不会来跟他服软了。
宫人们捧来热水:“陛下,陛下昨夜都没怎么睡,还是……”
秦骛有些不耐烦:“滚下去。”
他紧紧地盯着正殿门前的台阶,仿佛昨夜扶容离开的背影还没有消失。
竟然已经过去了一整天。
扶容在冷宫里待了一整天,也不来跟他服软。
他真是翅膀硬了。
宫人们刚要退下去,忽然又听见秦骛厉声道:“随他去。”
秦骛霍然起身,走回偏殿。
他没有让人收拾,宫人们也不敢动,偏殿还是昨夜扶容走时的模样。
秦骛屏退宫人,更衣洗漱,哐的一声躺在榻上。
更深露重,墙外的梆子敲过三声。
又一夜未睡的秦骛翻身坐起,披上衣裳,走出殿门。
守夜的宫人想跟上去,被他一个眼刀扫回去了。
途中遇见巡逻的侍卫,也被秦骛的威压逼回去了。
秦骛从养居殿出来,目标明确,直奔冷宫而去。
他这个人刻薄记仇得很,扶容一日不来服软,他心里就一日不舒坦。
他倒要看看,扶容是不是和他一样,吵了架拖过夜,睡也睡不着。
他不是去服软的,他要去看看扶容这个小东西到底有没有良心。
冷宫一片漆黑,连门前的灯笼都没点,远远比不上养居殿奢华气派、灯火通明。
秦骛站在冷宫门前,强忍下心底的烦躁,推开门。
若是可以,他宁愿永远不回这种脏地方。
偏偏扶容在这里。
秦骛快步进去,推开扶容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