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问:“他去领什么衣裳?”
宫人答道:“掖庭每年会给奴籍宫人一件新衣裳,年节前发放,好让他们也过个好年,扶公子领的也是……”
秦骛懒得听这么多,直接问:“蓝颜色的太监衣裳?”
“是。”
秦骛面色一沉,周身气势更加严肃。
准备好的官服不要,偏偏就要那身太监的衣裳。
他到底怎么回事?还在闹脾气?
秦骛斟酌着,朝宫人招了招手:“去冷宫走一趟。”
*
冷宫里。
扶容围着被子,坐在榻上,正拿着针线包,缝补自己领来的新衣裳。
奴籍宫人在宫里是最卑贱的奴婢,过年的新衣裳也是随便赶出来的,许多地方针脚脱落,需要重新缝补。
扶容缝得认真,毕竟这是他想要穿着走的衣裳。
忽然,外面有人轻轻叩了叩门:“扶公子?扶公子?”
扶容回过神,出去开了门。
养居殿的宫人站在门口,面上带着笑。
“陛下听说扶公子去掖庭领了衣裳,想着扶公子可能是出来得急,没带换洗的衣裳,特意让我们把扶公子的衣裳收拾了一下……”
扶容朝他身后看了看,他的身后空荡荡的,好像没有带什么东西出来啊。
扶容问:“那我的衣裳呢?”
“都在养居殿呢,陛下的意思是,请扶公子亲自去拿。”
扶容了然地笑了笑,摇摇头:“不用了,天寒地冻的,我就不出门了。”
他太了解秦骛了,秦骛的意思很明显,先把他骗回去,等他回去了,再要出来,就不能了。
这个宫人也没有想到,陛下给了台阶,扶容竟然会拒绝。
他还试图劝一劝:“扶公子,冷宫里待着多难受啊,既然陛下已经……要不您还是回去吧?我这一趟一趟地跑着,也不容易……”
“噢,稍等。”扶容反应过来,转身回房,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自己这些年攒下的散碎银子,递给他,“真对不住,麻烦你一直跑。”
“这……我不是要钱的意思,扶公子,你就回去吧?陛下嘴上不说,其实昨夜、今早,还有中午都在等你。”
“不了。”扶容坚决地摇了摇头,把银两塞到他手里,又压低声音问,“你可知道,林意修林大人这几日什么时候进宫?我有事情想找他。”
扶容敢问这个,不是因为他不怕秦骛,而是因为他知道,这个宫人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秦骛。
说出去对他又没好处,他不会说出去。
宫人犹豫了一下,对扶容说:“这几日是陛下的登基大典,林大人全权负责,此时应当还在宫中,整理陛下的仪仗。还有明后两天,宫里宫宴,林大人应该也会来。”
扶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你。”
宫人苦笑了一下,拿着扶容的银两走了。
这一日,他在冷宫和养居殿之间跑了十来趟,真是要命。
扶公子不回去,等会儿陛下肯定又要发火,他这是造的什么孽?
宫人胆战心惊地回到养居殿。
秦骛没换衣裳,仍旧穿着上午的帝王冕服,正批奏章,面色不惊不喜,毫无波澜。
“陛下,扶公子说,他的衣裳还够穿,天寒地冻的,他又生着病,就不过来了。”
禀报完了,宫人战战兢兢地等着秦骛发火。
可是这回,秦骛并没有发火,他批着奏章,连头也不抬一下:“嗯。”
嗯?
宫人惊讶地抬起头,很快又俯下身去。
就这样?什么都没有发生?
秦骛抬眼看他:“嗯,今日你跑腿跑得累了,让他们给你拿一块金锭。”
“多谢陛下!”
这个宫人就这样,得到了扶容给他的碎银子,还有秦骛赏赐的一块金锭。
忽然,他又听见秦骛开了口。
“林意修还在不在宫里?”
“诶……”宫人抬起头,“在,林大人还在宫中,奴方才路过看见林大人还在整理陛下的仪仗。”
陛下问的问题,怎么和扶公子问的一模一样?
秦骛想了想,最后道:“明日宫宴后,让他留下。”
“是。”
秦骛不再说话。
宫人捧着扶容给他的银子、秦骛给他的金子,慢慢退出去。
他想,陛下和扶公子怎么连做的事情都一模一样?
先赏他东西,然后问他林大人在哪里,还真是天生一对。
*
林意修如今在礼部做事,负责此次的大典。
回到宫里,他盯着人把仪仗礼器全都放回去,重新清点一遍,全部封存好,才准备离开。
林意修和几位同僚一起走在宫道上,准备出宫。
忽然,他仿佛看见白茫茫的雪地里,一个蓝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朝他挥了挥手。
林意修不动声色地将腰间的玉佩摘下来,藏在袖中,然后落后几步,对几个同僚说:“不好,几位大人,我的玉佩恐怕掉在殿中了,我得回去找找。”
几位同僚疑惑:“诶?林大人,若是不要紧,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