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戏法(1 / 2)

这几日虽下雨,可老天爷一点也没客气,依旧热得厉害,加起来就是潮闷烫的澡堂子。

最早的那具尸体都快七天了,即便尸身经过清洁熏香,甚至拿冰块镇着,尸臭也已经蔓延开来了。

饶是江星阔人前一贯冷肃,乍然进入存放尸体的冰窟时,也被气味熏得呆了一瞬,夺门而出。

泉九手下的阿田、阿山更是倒霉,一跤摔进融化的冰水里了,可谓浸透泡透。

他们回来之后除了一身衣裳,又用香笼熏蒸了半日,总算没有异味。

还是仵作精乖,说反正都叫蕃长收殓过了,现场也无证据,不如直接拉回来,省得他去,便在仵作房里一通熏香,掩鼻蒙口,严阵以待。

碍于蕃人丧事风俗多有讲究,蕃长又不肯托给替大理寺做脏活的帮工,只能可怜了几个小的。

其实也只不过比他们多待了半盏茶的功夫,竟就腌入味了。

几个大男人泡了半个时辰的香汤,不知味道去了没有。

呜呼哀哉!泉九摇摇头,美滋滋的夹起最后一个饺子,大快朵颐。

老天爷也似乎觉得自己太过分,雨丝渐渐变得飘忽,最后成了蒙蒙水雾,笼罩着临安。

月亮在夜空中时隐时现,街面上总算是热闹起来了。

蕃坊之中出人命案子的事已传开了,百姓心中难免惴惴,蕃人脑子也是活络,即刻就用烟花戏法来笼络人了。

被雨关了那么多日,实在心痒,再一想,那些人也不全是死在蕃坊里的,况且死的又全是外来的蕃人,与我何干呐!?便都去了。

阿囡也关不住,她这个年岁的孩子最是贪玩了,白日里睡得足,此时精神头正好,眼睛亮得像猫!

不怪阿囡想出去玩,乔阿姐昨夜就去看过烟花戏法,说是如梦似幻,仙人醉梦,岑开致自己都心痒。

“我听客人说,蕃市上有家茶馆,卖一种蔷花蜜羹,很是香浓甜蜜,糕点虽也是米面一类做的,却同咱们的口味很不一样。我带阿囡去尝尝滋味,远远的看一眼烟花就成,不在人堆里乱挤。”

钱阿姥心疼花费,但又实在无力陪阿囡折腾,就同意了。

看着岑开致用红绸系住自己和阿囡的手腕,钱阿姥松快的笑了笑,她是全然信赖岑开致的。

只是两人临出门了,她忽想起一事,悄声说:“你可看仔细了。莫要进那‘花茶馆’里去了!”

岑开致哭笑不得,“阿姥,即便我昏头撞进去了,人家难道不晓得拦吗?”

阿囡其实算是很懂事的小孩了,你以为她无知无觉,但岑开致好几回听见她夜里哭泣喊娘。

乔阿姐的夫君从书塾里领了儿子下学,又来铺子里接她回家时,阿囡就坐在门槛边看这一家三口的背影。

小小一个人,也不说话,喊她便仰起脸笑,没事人一样,倒把岑开致弄哭了几回。

不过此时她笑得露出一口糯米牙,栏杆外白光冲天炸成一轮圆月,随即化作碎星坠落,映在稚童乌黑澄澈的眸子里,又是一番奇异夜色。

单开了雅座什么都还没吃就得二钱银子,不过看着底下人头躜动,汗味头油味熏得人憋闷,倒是也值。

小二也是热心,搁下蜜羹还给她们讲解。

“娘子,这叫月光光。”他话音未落,半空中哗然绽开洁白梨花一丛,又复红粉桃花一捧,“花儿戏呦!”

花瓣火光坠落,瞬间引燃了地上一个硕大灯花。

岑开致本还以为是个摆设,却没想到那灯花飞速旋转起来,如个火球般骇人。

吓得阿囡爬过桌子,钻进岑开致怀里,又害怕又兴奋的盯着瞧。

火球渐小,却又‘砰’一声炸了开来,四散的火星点点很快湮灭,台上变出个女人,身上还沾着火星子呢!

人群霎时间爆发出一阵狂热的叫好声,岑开致却怔住,这女人不就是公孙三娘吗?

公孙三娘周身灰烟不散,一把抓住长杆,几个点足就攀了上去,单手抓着长杆,旋了个周身,张口喷出一团蓝火。

这戏法并不稀罕,只是岑开致从没见女人耍过,而且还耍得这么漂亮,不由得连连鼓掌叫好,连糕点都忘了吃。

公孙三娘在杆上表演时,台下又布置起了一樽竹架纸糊成的大炮,虽是假模假样的,但也十分硕大。

岑开致预感到这个烟花会响得厉害,就捂住了阿囡的耳朵,哄道:“这个太吓人了,咱们吃块点心吧。”

阿囡不逞强,缩进岑开致怀里,听话的吃起糕点来。

蜜羹热吃才丝滑,岑开致也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只觉口感十分香浓黏口,虽好吃,却过分甜腻了些,吃过只怕要喝盏清茶压一压。

百姓们都在翘首以盼,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

岑开致恍惚间听见引线滋滋作响,抬眼望去,就见炮筒里冒出一阵阵黢黑的浓烟,半天没有响动。

“该不是个哑炮吧。”

似乎是叫这句话给气得,‘砰’的一声,剧烈得岑开致脑袋都有些昏。浓浓烟雾中喷了一堆零碎出来,灰扑扑的扬尘漫天,没有半点美感。

“这算是个什么把戏。”

岑开致正纳闷的想着,就听见‘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