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戏法(2 / 2)

声,手边金丝碗盏里落进来一个小东西,她下意识捏起勺子一看,就见是一截尾指,还戴着一枚金环!

那更多的肢块砸进人堆里,唯有脑颅坚实,没有彻底碎裂,同胳膊腿的碎块一起挤在炮筒口,眼珠子脱了眶,连着一点血肉挂着晃荡。

岑开致被摄住了魂,愣愣的盯着,直到眼珠不堪重负的坠落,咕咕噜噜的滚到台下,正掉进一个人的脖颈窝里,吓得那人癫狂大叫起来。

魂魄像是被这声叫给逼了回来,五感归位,岑开致只觉寒毛卓立,额上冷汗涔涔,她立刻丢开勺子,低头看阿囡。

阿囡还乖乖的捂着耳朵,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嚼吃着糕点,满口都是核桃和胡榛子的香气。

楼下人群中爆发出各种尖锐惊惶的叫声,好似水滴入油锅,一下就乱沸起来。

不管眼前是老人还是小孩,一个劲的推搡着,挤压着,冲撞着;

不管脚底下踩着的是脑袋还是胸口,只管踩上去,踏上去,辗上去。

怎么都好,只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人已化兽。

“嗯?”阿囡不解的想要回头看,眼皮上却覆上一片冰冷湿润的黑。

“阿囡乖,下面好像有人受伤了,咱们先不看。”

岑开致竭力镇定,可声音还是不由自主的发着颤,阿囡也感觉到不安,紧紧环抱着她的腰。

就在这时,半空中飞起一人,立在方才的长杆上,扔了一个响炮上天。

底下人群一震,动作微滞,随即又是一声带些内力的暴呵。

“止!大理寺在此!都给我蹲下!”

像是羊群被狼所恫吓,人群凝住了,呼痛声浮了上来。

泉九带着几个手下将伤者老弱扛出人群,他方才为了救一个娃娃,脸上挨了好几巴掌,腰也叫人踹了。

男人的腰多要紧啊!他臭着脸将棍棒呼在一个还不安分的男子背上。

“给老子蹲下来!”

江星阔在杆顶望了过来,他刚才在下边就听见岑开致的叫好声了,知道她在这茶馆里,只是没想到还带着阿囡。

见她小脸煞白一张,衬得一双眼眸黑润润的。

江星阔用手点了点她,示意坐定不要动。

本也没指望岑开致能看懂他的手势,她却咬着唇点点头,唇瓣上都没多少血色。

江星阔落到台上,检查炮筒里残余的肢块和头颅。

五官像被揉烂,虽肤发瞧着与汉人没什么太大区别,但他额上有些黄白色的粉末,是暹罗人夏日里会抹在脸上的香楝粉。

“杀人者倒是不拘国度。”

江星阔回想着几个死者的故乡,发现并没什么规律,从西到东,从南到北的国家都有。

这个烟花戏班的人已经被捉事人捆了手脚,江星阔让茶馆清了一楼,就地先简单的盘查一番。

泉九就比较倒霉了,在地上铺了白布,将肢块一点点搜集起来。

有些肢块落在人身上,掉进衣领里,他们不敢碰,只得泉九上手用签子去夹,跟夹菜似得,苦得他脸像个老倭瓜。

几个小的打着灯笼撅着腚在地上找碎块,不过好歹还有个火钳使呢!

“泉九,泉九。”

他闻声抬头,就见岑开致和阿囡探出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只是阿囡的眼睛被红绸蒙着。

“你们怎么在这!?”

“凑这鬼热闹。”岑开致有些懊丧,还好阿囡没吓着,“我这也有一截呢。”

泉九扭脸看江星阔,江星阔一摆手示意泉九拿去,吩咐道:“你让人送她们先回去吧。”

“大人,我们真不认识这蕃商,而且我们从前也不在蕃坊里表演,这生意是三娘谈下来的,你问问她。”

一个瘦兮兮,满口烂牙,头发油腻黏灰的男人道。

虽都是实话,但总是推诿之语。

公孙三娘斜了那人一眼,又觑了江星阔一眼。

她独身在街面上讨生活多年,虽然性子冷硬强势,但对上江星阔这张脸,这动不动就要喊打喊杀的气势,还是难免有些发憷。

“这真跟我们没关系,谁杀了人还坏自家买卖啊!”

说话间,岑开致小心翼翼的抱着阿囡下楼。

公孙三娘见她对自己颔首,板着一张被烟尘熏得灰黑的脸,没给什么反应,江星阔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来回。

岑开致盛出那根尾指,倒在泉九递过来的一个瓷碟上,尾指上的金环磕出一声脆响。

公孙三娘循声瞥了一眼,瞬间,惊愕之色铺满眼底,掩都掩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