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的水缸里养着几尾活鱼,可以全杀了配个瓠瓜丝做鱼羹。
赶巧,她昨个还浸了两只花雕醉鸡,本是留着给熟客的,也可以先给了他们。
再拿几条咸肉配蒜苗炒上一锅,差不离了。
岑开致把食材琢磨了一圈,想来想去,总得还差一口实在的,抿了抿唇,道:“你们愿吃饺子吗?”
“吃啊。什么馅的?”
“荠菜猪肉。”
“行啊。”
可岑开致和钱阿姥却有些不自在,她不好意思的说:
“我和阿姥不大会包饺子,赶巧练了一上午,馅大约是不错,就是模样差点。”
“到肚子里都一样!”泉九满不在乎的说。
虾肉荸荠馅的馄饨很受欢迎,只是常有客人道:“包成饺子吧。”
逢年过节,南人吃的不是年糕就是汤圆。饺子么,其实是不吃的。
岑开致练了好几回,堪堪有点模样,只是她自己不大满意,留着自己吃了,暂时还没卖过。
泉九陪着阿囡玩,她和钱阿姥在厨房忙得打转,一样样菜装出去,香气简直像带了勾子,把泉九的心肝肚肠都要扯出去了。
泉九不想吃独食,竭力忍着。
等那盆饺子端上来的时候,他实在没忍住,捏了一个,拿到眼跟前了,才瞧见是个团子模样,胖乎乎,圆滚滚。
“这,这是阿囡包的!”岑开致急忙申辩,不是假话啊!
泉九憋笑憋得脸红,连连点头。
味倒是很好,就是皮厚了点。
“昨晚下雨,你们岂不是冒雨忙了一夜,什么事儿如此紧要?”
岑开致也是无心,也是有意,随口问。
“北桥再过去些,有座蕃坊,知道吗?”
岑开致点点头,她常去那里的蕃市上买些香料。
“他娘的撞了邪了,一连死了好几个蕃商,蕃长查不出来,这才掀了出来,催逼得紧,上头又压下来,这不,累死我们这些喽啰,审了一夜。”
“可查出些什么?”
“那多了,这几个蕃商来临安都十来年了,快在咱们这安家了,生意场上,风月场上,光记那些乌七八糟争风吃醋的屁事都秃了我一支笔!”
泉九真怕自己把口水滴进菜里,忙不迭把菜弄到马车上,用绳子捆住扎牢。
临走时,泉九视线扫过对面巷道墙壁上一片幽绿的苔藓,迟疑道:
“我刚来时,瞧见个男的站对面盯你这铺子呢。”
岑开致一愣,视线里烟雨朦胧,路人行色匆匆,游伞如浮萍。
“罢了,许是我这两天查案子查得疑神疑鬼,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会留意的。”
听岑开致这么说,泉九就也不再多言,上了马车,匆匆赶着回去喂兄弟了。
七八个大小伙蹲在大理寺门口嗷嗷待哺,瞧见马车一来,简直如饿狼扑食。
“别把油纸扯掉了!别给老子弄撒了!”
泉九在后边鬼吼鬼叫,扯了个小的让他去拴马,自己也赶紧追去了。
拿碗分筷,坐下开饭!
鱼羹是用桶盛着的,不怎么雅观,可羹汤很透亮,不混不浊,鲜味四溢。
瓠瓜丝细细的撒在上头,像落了一把银针细芽。
醉鸡真是漂亮,皮肉紧滑,肉嫩而清,清却不淡,酒香浓郁,鸡骨红髓都恨不得嚼吃。
蒜苗辛嫩浓辣,够劲,腊肉肥瘦四六,够香。
就连他们素日不怎么吃的叶菜,只要够鲜灵,化了猪油加点盐一炒,原来就能这么好吃了!
泉九连鼻涕泡都吃出来了,江星阔端着鱼羹嫌恶的瞥他。
“这饺子是别处买的?”
江星阔看着那几个模样粗陋的饺子,总觉得不像是岑开致的手笔。
“不是,也是岑娘子做的,额,也可能是阿囡包的。”
泉九翻捡翻捡,夹了个还算小巧精致的。
“您看,岑娘子学得多快,这几个估计是以后包的,已经有模样了。”
江星阔哑然失笑,随口问:“你那几个手下可有安排饭食?”
泉九一脸你怎么在吃饭的时候提这个的表情,十分怨念。
“他们几个估计没胃口,肯定要泡皱了皮才肯起来,岑娘子送了些鱼酢瓜酢,等下给他们送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