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七星看着壮硕少年离去的背影,不由苦笑摇头。
这个家伙还是这么不着调啊。
“喂,大个子,这里还有蒲菖,你拿一把回去,才算齐全啊。”陆七星右手攥着叶子在后边大喊。
那个叫做大个子的少年头也不回的叫道:“不要了,不要了,那个味儿呛人,老子不待见。”
陆七星摇摇头,把手中蒲菖投入筐中,不经意间他闻到丝丝苇叶的香气,他不禁呆呆发起愣来,大个子果然是好兄弟。
记忆里,每年端阳日,镇上那些殷实人家就会包上各种馅料的角黎,烙些五毒饼合着雄黄酒来吃。
微风拂过,少年的眼角忽然变得潮湿起来,他颤抖着拿起大个子丢到筐里的角黎,内心五味陈杂。
记忆中,父亲的背影逐渐变得清晰,面容却开始变得模糊。
那个男人临出门前答应儿子回来就给他买风筝,买五种口味的角黎……
但他却没能履行承诺。
不远处几个妇人挎着篮子叽叽喳喳越走越近,议论的无非是张家长李家短,张三的婆娘偷汉子一类的风言风语。
“喂,小子你这草怎么卖的?”妇人的问价声将神游物外的陆七星拉了回来。
“就是,怎么卖的?”
陆七星假装揉了揉眼睛,还没开口,眼前的几个妇人已经自顾自的挑选起来。
“两,两文钱一把。”少年有些怯生生,不停搓着手,他看着几个五大三粗的中年妇人,随后又补充道,买三把送一把。
这几个老娘们号称引福巷三只母大虫,一惯喜欢吵架骂街撒泼放刁。
陆七星有幸见识过这三头母老虎将一个走街货郎骂的双手颤抖,心悸发作,在墙根底下坐了好长时间才走。
原因不过是觉得货郎多收了孩子一文钱。
母大虫顾二嫂挑挑拣拣,把品相不太好的艾草直接扔到地上,看着少年直咧嘴。
花大虫胡大娘,黑大虫李婶则是挑了两把,非要陆七星再送一把。
陆七星有些为难的挠头道:“几位婶婶,这些都是我费了好大力气采来的,要比铺面的好很多。”
“行了行了,你娃也不容易,多给你个钱。”顾二嫂说完掏出五枚铜钱塞到陆七星手里,起身打算离开。
但那两头母老虎却打定了主意占个小便宜,拿了三把草,却只丢了四个铜钱到竹筐里。
陆七星涨红了脸,终究是没有说出什么来,无论是讨价还价,还是骂街说荤话,他都比不过这几个母老虎。
花大虫面露得意微笑,双下巴格外显眼,“好孩子,很实诚,下次还买你的货。”
陆七星无奈的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三个女人说笑着继续逛街。
陆七星用手摩挲者几个铜钱,心中稍显激动。
孔方兄好久不见了。
终于能买几个热馅饼吃!
少年嘴角露出一抹纯真笑意。
“陆七星想不到你脑袋挺好使的,还知道割些草来卖钱,没有我想的那么笨。”陆七星抬头看去,一个红衣小女孩正叉着腰站在筐前。
那面黄肌瘦的小脑袋上竖着两根羊角辫,用红绳系着,脸上乌漆抹黑像是刚从灶台里钻出来,她光着黑乎乎的小脚丫,歪头看着陆七星,模样很是滑稽。
“呵呵,薛琳你还没吃饭吧,这个给你。”陆七星摸了摸黄毛丫头的头顶,将香气宜人的角黎递了过去。
黄毛丫头眼睛亮起,一把抢了过去,她犹豫片刻将角黎掰开,蛋黄的香气扑面而来。
“我知道你也没吃饭,你不用骗我。”薛琳斜了少年一眼,仿佛已经猜到他会说什么。
陆七星眉毛挑了挑,心说这个小毛猴子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薛琳自幼父母双亡,跟着舅舅生活,舅母时常虐待,一天就给一顿饭吃,那老实巴交的舅舅虽然心疼孩子,却是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这孩子饿了便东家要点西家要点,这也养成了她百无禁忌的脾气。
有一年冬天,舅舅出门办事,她半夜被舅母赶出来,无家可归的薛琳半夜在街上游荡冻的瑟瑟发抖,她靠在墙角流泪,泪水却挂在眼角,流不下来。
深夜回来的陆七星把她捡回了家,一碗糙米粥混合着姜末灌下去,毛猴子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从此这个无法无天的小毛猴子成了他的跟班,下河摸鱼,钓螃蟹,掏鸟窝样样精通。
薛琳吃完蛋黄,使劲拍打胸脯,噎得翻了翻白眼,最后勉强咽了下去,说道:“陆七星,镇里的打更人张二狗正在找人,那狗日的嫌我年纪太小,可我觉得你去正合适,一天给六个铜板呢。”
陆七星听完心中一动,忙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薛琳抹了抹嘴角漫不经心的东瞧西望,“就刚才的事,你晚上可以去问问。”
陆七星点点头,没说什么。
“端阳节,艾虎朱符儿女意,香蒲角黍岁时风。
同是天涯羁旅,叹生灵鼓瑟,笑我全非。”一个中年儒士缓步从小巷中走出。
那一袭青色儒衫稍显古旧,清瘦面目下,须发鬓角微带白霜,头顶远游冠古朴典雅,身上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