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会放过自己?可会放过这片仙宗?
太上忘情静静地注视了她二人片刻,咬破指尖,自空中书下几笔,主殿之上金色的符纹亮起,铺天盖地地罩了下来。
“此乃诛魔大阵,并不困仙身或凡人,你想要出来,随时可以。”
“师尊。”云芷烟跪在地上,额头触地,“罪不及幼女,您大可废了她,让她此后不得为乱,但留一条性命可好。”
几磕头下来,云芷烟额间已经见了红,她仍然没有自阵中挪出一步:“师尊……都是我的错。您要了芷烟的命也可以,这是我求您的唯一一件事。”
唐伽若仍然设法撞着结界,她每用力一击阵法,太上忘情便蹙一次眉,她虽还站着,但是唇角已经溢出了大片的血。最后实在直不起来身,只得半坐下去,用尽力气支撑阵法上的符纹缓缓落下。
丹田,似乎在灼烧。
耳旁的哀求声,云芷烟落下的泪。
她磕在地上的那一片血肉模糊,满地都是红。
至于她求的什么,太上忘情已经听不清了。模糊之中,记得云芷烟在说看在她的份上,那也是她的女儿。
那时她只期盼着云芷烟能走过来。
心底很久没有渴盼过什么,除却这样一件事。
可是那个傻丫头也不知是太信任她,还是执念太深,一直到阵法彻底落下,还是没有挪出一步。
在此一瞬时,唐伽若见求生无路,欲与她同归于尽。
阵法湮灭以后,太上忘情的丹田险些都要那魔女死前的自爆震碎,她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来。废墟之中唯剩下了一只通红的玉镯,鲜艳夺目。
陌生的感受,突然在心头钻了一下,算是怜悯,还是后悔,亦或是种种心绪,无法说清。
可是这些只是轻微的扰动而已,只不过一瞬便被她平复。
她会做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做着利处最大的事,从来都是如此。
濒临破碎的丹田,在此一刻却重新圆满了起来,似乎还生就了新的一种突破。
她正觉诧异,却感觉自己面上淌过了一抹温热。
太上忘情蹙眉,用手抚过眼侧。
那是一滴泪。
修无情道者,本不该有。
*
唐伽叶没有跟着姐姐走。
一人出门,一人便留下操持后方,这似乎是两人约定俗成的默契,也是最好的配合。
只可惜这一次,她没有再等到她回来。
等回来的,是流云仙宗受到重创,太上老祖被迫闭关,还有……君上身陨的消息。
云舒尘那夜被噩梦吓醒,抱着小猫一个人爬下了床。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几日魔域一派死气沉沉,旁人什么都不与她讲,而夜里总能听到些许动静。
她循着动静,一路走到主殿。看见一个女人,伏在案上,双肩不断颤抖着,似乎是在啜泣。
“姨姨?”她认出了她,反倒有些失望,因为娘亲还没回来。
女人抬起脸来,面上的发丝还有些凌乱,看上去就很憔悴。她瞥了云舒尘一眼,眸中是小孩子彼时还读不懂的悲恸。
“是你。”她的声音也哑了。
云舒尘被她抱起来时,有一冰冰冷冷的东西似乎硌到了自己。
她留了个心眼看过去,那是一枚戒指,绕在唐伽叶的拇指,很是眼熟。
只有君上能戴。
但是唐伽若每次在抱云舒尘时,总是担心其上繁复的雕刻会刮到她,于是总是摘下来的。
她为什么要戴着娘亲的东西呢?
“云舒尘。”她喃喃念了几句她的名字,忽地冷笑起来,也不知在笑些什么。
云舒尘逐渐感觉到姨母抱她实在太紧了,整个人都几乎要背过气去,手上的小猫也咻地逃了下去。这一刻的感觉她直至很多年后也未曾忘却,事后想起,倒有些后怕。
她总感觉,那个女人在绝望之时,有一刻是真的想勒死自己的。
不过当时的她毫无危机意识,瞧姨母哭得很可怜,竟搂着自己又开始流泪。她便学着母亲如何安慰自己的样子,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乖乖,不要哭。”
唐伽叶浑身一僵,拥她的力度放松了些,沉默许久,低声哽咽道:
“你什么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