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芜抬眉看去,果见一清俊的男子提步而来,二十□□的模样,儒雅矜贵,颇带着几分书生气。
她忙与坐在廊下的女眷们一道起身施礼,少顷便听一声“平身吧”,再次看去,那人已行至太后身侧,恭敬道:“孙儿见过皇祖母。”
“衔儿来啦,倒是好些日子不曾见过你了。”太后笑道,“听闻你政务繁忙,今日怎的有空来御花园看看?”
“许久不曾去慈安殿同皇祖母请安,是孙儿之过,方才从父皇那儿出来,听闻皇祖母今儿在御花园设宴,便想着来向您请安。”太子答道。
“哦?”太后闻言挑了挑眉,神色暧昧,“你是来看哀家的,还是来看你绣儿妹妹的?”
太子愣了一下,旋即面露尴尬,他微微侧眸看了眼赵如绣,见赵如绣似是羞涩般低下脑袋,便转而对安亭长公主道:“姑姑也在?”
安亭长公主莞尔一笑,“是啊,今日是寒食,正好同绣儿一块儿进宫陪陪你皇祖母。”
“衔儿啊,你与绣儿的事也该早些提上日程了,毕竟这正妃的位置不能一直空缺着不是?”见太子并不正面回应此事,太后索性也不与他再兜圈子,直截了当道。
太子闻言强笑了一下,“皇祖母,倒也不是孙儿不愿让绣儿入东宫,只是太子妃故去还不到两年,这么快便……未免不大妥当。”
“有何不妥当的!”太后面色微微一沉,语气顿时厉了几分,“是两年,也不是两个月,你还想拖着绣儿到什么时候!早些将事情定下来才是要紧!”
太子沉默了一瞬,拱手低声道:“是,皇祖母,孙儿知道了。”
见他黯然神伤,太后的语气不免软下来,“哀家知道你觉得亏欠太子妃,可天家不比寻常百姓家,你又是太子,是储君,需得为江山社稷考虑才是。”
“祖母教训得是。”
见气氛顿时僵下来,安亭长公主忙道:“太子殿下还未见过萧二姑娘吧?今日萧二姑娘可也来了。”
冷不丁地被提及,让碧芜猝不及防,她正盯着太子忖事儿,没想到却正与看过来的太子目光相撞。
心底蓦然泛起几分心虚,幸得太子没看出她的不自在,只柔和一笑道:“二姑娘生得果然与你母亲很像,若你母亲在天有灵知道你回来,定然十分高兴。你母亲生前便很疼孤,看见你就像是看见你母亲了。”
碧芜微微垂下眸子没有说话,也不知该如何回应,还是太后制止道:“好了,好了,今日宴席高兴,莫再提伤心事。太子既然来了,便一道用些青团和乌稔饭吧。”
太子毕恭毕敬地应声,在周遭寻了个位置坐下。
李嬷嬷奉了太后的命下去吩咐,很快就有宫人端着点心呈上来。
青团是豆沙和芝麻馅的,宫中御厨手艺虽然好,但因碧芜不喜甜,吃在嘴中着实有些腻的慌。
她浅浅咬了几口,余光瞥见太子,又看看神色黯淡的赵如绣,不由得神游天外起来。
前太子妃孙氏在两年前因难产而亡,一尸两命,如今陛下和太后属意的太子妃人选正是赵如绣。
表面看来,太子迟迟不娶赵如绣的缘由或是因为与孙氏情谊深重,难以忘怀,但只有碧芜知道,也许根本不是因为如此。
前世太子谋反被擒后,其中一条罪名便是秽乱后宫,虽未言明太子秽乱的对象是谁,但碧芜猜测大抵是永安帝的后妃。
当年誉王登基,她跟随旭儿入宫后,听闻过不少轶事,其中一件便是太子谋反案后几日,住在偏远宫殿的肖贵人突然被赐白绫自尽。
碧芜又忍不住看了赵如绣一眼,想到她前世的结局,心中的难过之感如潮水般一阵阵涌上来。
前世她不过是伺候在太子身侧的一个奴婢而已,并无机会与赵如绣结识,可这世既成了知己好友,便再难做到冷眼旁观。
如此想着,碧芜放下青团,一点胃口都没了。
离宫时,赵如绣来特意送她,临到马车前,碧芜终是忍不住将她拉到一侧,迟疑半晌道:“绣儿,你需记得,这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旁人再重要都没有你自己重要。”
赵如绣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不知碧芜为何突然说出这话,“姐姐这是何意?绣儿不明白。”
“没什么意思。”碧芜到底不能将前世所知告诉她,只拉住她的手认真道,“明日,姐姐便要前往应州祭拜父母亲,许是……要好一阵儿才能回来,心下有些担心你罢了。”
“姐姐不必担忧。”赵如绣笑道,“绣儿自会好好的,明日绣儿不能去送,望姐姐应州一行路途平安。”
“嗯……”
碧芜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拉着她的手好一会儿,才缓步由银铃扶着上了马车。
钻进车厢前,她忍不住回首望了一眼,便见赵如绣一袭莲红对襟长衫,天真烂漫,见她看过来,赵如绣冲她招了招手,两颊酒窝深陷,笑意更深,甚是可人,碧芜强忍下心中苦涩,勾唇回以一笑。
但愿,她能将她的话听进去才好……
回到安国公府后,去应州的事宜已悉数准备妥当了,好几个大箱笼堆在廊下,着实让碧芜吃了一惊。
问起来才知道,多是些夏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