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芜努力站住身,抬眸强笑了一下,“誉王殿下说笑了,臣女只是性子拘谨,并无躲避誉王殿下的意思。”
前世为了保全自己,她早已习惯眼也不眨地撒谎。
这句自然也是假话,她的确很怕他。
可谁能不怕前世杀了自己的人。
她深深记得旭儿死后的第二日,是他命人来传话,赐她为太子陪葬。那两个宫人不由分说地架住她,撬开她的嘴,逼她饮下了那盏鸩酒。
毒性发作得很快,五脏六腑似教人生剜了一般疼,她拼命挣扎着,她还不想死,还要找到害死她旭儿的人。可她只能眼睁睁地,感受自己的意识逐渐抽离而去,过往像回马灯一般从自己眼前闪过,她到死都没能闭上眼睛。
光是想象着那痛苦的场景,碧芜的额上便不由得泛起丝丝冷汗。
誉王看着眼前女子倏然苍白的脸色,剑眉微蹙,“二姑娘可是身子不适?”
耳畔响起男人低沉的声儿,碧芜抬眸望去,便见他清隽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关切,可教碧芜瞧着,总觉得虚伪得紧。
“无妨,只是昨夜不曾睡好,还有些困倦罢了。”她随意敷衍着,旋即将话锋一转,“昨夜,多谢殿下派人给臣女送炭炉来,倒解了臣女的燃眉之急。”
“一个炭炉而已,不值得二姑娘道谢。”誉王淡淡道。
他微微抬首,将视线落在那系了红帕子的枝桠上,“不知二姑娘方才对着这神树许了什么愿望,难不成……是求了姻缘?”
说罢,他定定地看向她,眸色意味深长。
姻缘?
碧芜在心中哂笑了一下,她可不曾想过什么劳什子的姻缘,不论这一世还是上一世,“姻缘”二字都注定与她无关。
她抿了抿唇,“不过是求家中平安,祖母康健罢了。”
她并不愿多说什么,言闭福了福身,“臣女的祖母还在等臣女一道过去用早膳,臣女便先行告辞了。”
也不待他开口答应,碧芜利落地折身离开,唯恐他不放行。
正如她重生后所谋划的那样,这一世她不想与他多有纠缠。
若按上一世那般,再过一月,皇家围猎过后,苏婵计划得逞,赐婚的圣旨便会下来。
很快誉王府中就会有一位王妃。
届时,不管那位苏姑娘与府中宠妾如何争斗,皆与她无关。
亦和她的旭儿无关。
碧芜并不知晓的是,在她身后,那双漆黑的眼眸始终紧紧地锁住她,直到再看不见她的身影,才转而落在枝头随风飘飞的红帕上,眸光逐渐深邃锐利起来。
萧老夫人做完早课回到寮房时,碧芜已在屋内等她了,两人简单地用了早膳,就命人收拾一番,在同方丈大师捎了个信后,就此下山去。
马车行到半途,碧芜抓着机会,终于将准备了许久的话道出了口,“祖母,孙女好容易回了家,想着正逢清明,应当去父母亲坟前好生祭拜一番。”
躺在引枕上的萧老夫人闻言微微将身子坐正了些,“你的意思,是要去应州?”
碧芜神色认真,重重颔首,“虽说对着牌位也可诉事儿,可到底去坟前祭拜更好些,孙女想要让父母亲亲眼瞧瞧我,瞧瞧我如今生的是何模样,过得好不好。”
她说着声儿哽咽起来,虽此行是带着自己的私心,但方才的话也并无掺假。
萧老夫人听着眼也跟着红了,须臾,低叹了一声,“也好,若你父母泉下有知也能心安了,待回了府,我与你哥哥好生商量一番,再安排你回应州的事宜。”
“谢祖母。”碧芜抽了抽鼻子,始终吊着的心终于安放了回去。
只要去了应州,如今的困顿定能迎来转机。
回到安国公府后,萧老夫人便派人唤来萧鸿泽,与他说了此事,萧鸿泽倒是没反对,只是担忧碧芜的安全,琢磨着从昌平军中调派几个身手好的,随行保护。
接着又问了碧芜的意思,最后将出发的日子定在清明前一日。
日子急,大小箱笼都收拾了起来,碧芜却嫌不够快,眼巴巴掰着手指数日子盼快些启程,然还未到时候,宫中却来了信,说是太后要她寒食那日进宫赴宴。
此事推脱不得,碧芜只得前去。
那帖子邀得不止是她,还有萧毓盈,但到了寒食节那日,萧毓盈却突然道身子不适,不能与她一道前往。
从周氏身侧的嬷嬷那儿得到消息的时候,碧芜无奈地叹了一声,独自上了马车。
她很清楚,萧毓盈这回大抵不是身子难受,而是心里不舒服。
先前送来的那些礼,在问过萧鸿泽的意思后,碧芜都悉数收下了,还从里头挑了些好的,分别送去了萧老夫人、周氏和萧毓盈处。
虽说萧毓盈是将东西收了,但听闻大发了一场脾气,甚至将周氏引了去,狠狠斥责了她一番。
碧芜晓得,萧毓盈是因为她不痛快,大抵是觉得她的出现抢走了她的一切。
但她不知道,碧芜眼中最珍贵的是这些失而复得的亲人,荣华富贵对她而言都只是身外物罢了。
马车在宫门外停下,和上回一样,已有慈安宫的小太监在等了。
他简单问了句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