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朔雪身子僵住,连呼吸都不由自主放慢,乃至屏息。
仿佛一只不怎么爱搭理人的小猫,玩累了之后也会屈尊降贵地靠在人身上休息。
反而是被靠着的人手足无措。
她……太小一只,薄朔雪几乎都没感觉到什么重量,只是胸膛上多了一个脑袋,多了一副肩膀。
薄朔雪僵住没有动作,白马久久没有收到指令,迟疑地停下步伐。
感觉到停顿,郁灯泠睁开双眸,催促:“走。”
“走哪儿?”薄朔雪喉结滚动,赶紧应声。
郁灯泠微微抬了抬手,比划了一下整个练武场:“走。”
一炷香虽然到了,但是她改变主意了。
这里挺舒服,有几分与之前在阳光下打盹时相似的舒服。
薄朔雪意外地眨眨眼。
他还以为长公主是要急着回灯宵宫。
竟然还想继续?
难道,她对骑马这件事也觉出几分趣味了吗。
不知为何,这个念头从薄朔雪脑海中闪过时,竟如一道闪电,蹿过瞬间的愉悦。
一个夫子在终于驯化了一个顽劣不堪的孩童时,大约也会涌起同样的愉悦感。
他胸膛更昂起几分,摆动缰绳催促马匹跑得越发轻快。
直到日暮时分,晚霞将整个天幕染成淡紫色。
绯红与淡紫的光芒笼罩在人身上,仿佛蒙上一层看不见的面纱,让人的样貌看起来都与平时所见似有几分不一样。
薄朔雪带着郁灯泠回到练武场边,伸手托住长公主的腰背,要扶她下来。
郁灯泠懒懒地动了动,突然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薄朔雪眼神一紧,迅速收回已经碰到长公主背上的手,绷着面皮道:“怎么了。”
该不会又要嫌弃他吧。
这殿下惯会翻脸的。
郁灯泠眼神木然,黑沉沉的,静默了许久,才短促道:“好痛。”
声音不大,语气足见气恼。
薄朔雪愣了一下,随即问:“哪里痛?”
才问完,薄朔雪立刻反应过来。
长公主既然从未练习过马术,那自然是不习惯马上的坐姿,痛的地方自然……
不等薄朔雪阻止,郁灯泠已经眼神寂寂地低下头,难过地看着自己,伸手在自己大.腿.内侧和屁股后面指了指:“这里痛,这里也痛。”
薄朔雪尴尬地小小皱了下脸,也不敢再叫长公主自己下马了,伸手直接将人抱了下来。
不爱走路的长公主十分自然地窝进了薄朔雪怀里,等他把自己抱到演武场边的遮阳伞下时,才伸手指了指凉榻。
周围一圈候着的侍女太监战战兢兢地看着侯爷,等侯爷弯腰将殿下放了下来,便赶紧抱出一个木盒,从里面取出崭新的手绢,要捧给长公主。
郁灯泠把宫女的手推开,宫女顿时惊讶得有点傻住。
郁灯泠在凉榻上翻了个身,找到一个舒适的睡姿。
趴着,脸有一大半藏在软枕里,闷闷道:“我要这样回去。”
她只愿意躺着。
哪里都痛,不肯坐马车了。
薄朔雪摸了摸颈侧,有些赧然。
是他一时间忘了时辰,不该带着第一次练马的长公主骑这么久的。
可是,长公主没有拒绝,他怎么好停下来。
最终马车当真空置着,几个高大些的侍卫把凉榻和长公主架起来,抬回去灯宵宫。
从演武场到灯宵宫,一路要经过许多条宫道。
来来往往不少人,都见到了这一幕。
倦怠的长公主躺在榻上,竟被人抬着走来走去。
树丛、宫墙背后,飞来不少异样的目光。
哪怕长公主身份尊贵,但她到底也不是真正的天子,再怎么骄奢淫逸,也不能越过了皇帝去。
帝王也从未如此张扬过。
早有传言说长公主贪图享受,品性欠缺,看来果然如此。
高高躺在凉榻上不动的长公主自然没有察觉到这些目光,但骑马走在旁边的薄朔雪却将所有情形尽收眼底。
他亦是自幼在大宅院长大的世家子弟,这些到处乱飞的眼神和那些做作矫情的表情背后是什么意味,他一清二楚。
顿时心里有些生气。
以长公主肌体的细嫩而言,在马背上坐了这一下午,定然被磨得很痛,说不定还磨出了伤口,又在那极容易牵动的位置,当然不能坐立行走。
殿下本就没什么耐性,今日吃了这样的痛却没有发脾气,没有罚他,甚至没有责骂,只是说了两句自己很痛,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
这些指指点点的人,他们哪里知道什么?
虽心有不满,但薄朔雪毕竟是个外臣,在这宫中必须得守规矩,不能当面训斥。
于是只能深吸一口气,强装没看见,随殿下的仪队一同回了灯宵宫。
进了宫门,郁灯泠眼神寂寂,十分嫌弃地看了自己一眼,出声道:“沐浴。”
身上黏黏的。
宫女们便连忙去准备汤池,薄朔雪在屋里坐不住,想了想,去了外边儿的园子。
等薄朔雪回来时,郁灯泠已经沐浴完,换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