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衣裳,眼皮懒懒耷拉下来,一如既往地靠在软榻上,一旁的宫女正替她擦着长发。
薄朔雪抿抿唇,握紧手中的小木盒,朝长公主走过去。
“殿下。”
郁灯泠回眸看他。
“看这个。”薄朔雪凑近一些,在她面前打开小木盒。
木盒中,一对翅膀扑棱几下,翩翩飞起一只蝴蝶。
这蝴蝶长得很大,触角成锤状,一看就很强健,粉光粼粼的底色,翅膀上有浑圆的蓝色光斑,可谓是一只极漂亮的蝴蝶。
那蝴蝶在帐内寻不到出路,上上下下地围着郁灯泠翩飞,很有几分意趣。
周围的宫人却齐刷刷变了脸色,显然是惊恐万分。
薄朔雪原本正要说话,察觉到这一点,不由一顿。
静默之中,郁灯泠开口了。
“这是做什么。”
薄朔雪回神,答道:“送给殿下的。”
郁灯泠没什么反应,目光跟着那只蝴蝶,从床榻这头到那一头,看了一会儿,便意趣阑珊地收回来。
“送给我,做什么。”
送礼物,自然是想叫收礼的人开心一下。
这话自然而然浮现在脑中,叫薄朔雪一顿,疑心自己是不是有毛病了,立刻从脑子里把这句话敲掉,开口道:“殿下在演武场坚持到了傍晚,是为难得,因此送给殿下,作为嘉奖。”
他最好公正,眼中见不得不平之事。
旁人不知长公主的辛苦,还在管中窥豹,横加指点。
他是知道内情的,自然要多加鼓励,也算是一种补偿。
嘉奖?
郁灯泠并不感兴趣。
她只是有几分想知道,薄朔雪为什么要这样做。
似乎从练习骑术之后,她就多了几分之前从未出现过的好奇。
第一次在另一个人身上想,为什么。
薄朔雪半蹲在一旁,与郁灯泠视线平齐,郁灯泠漆黑的眼珠无声瞅着他。
第一回在这灯宵宫中见面时,也是这样的姿势。
只不过,那时是郁灯泠命令他如此,如今却是他主动蹲下。
对着薄朔雪看了半晌,郁灯泠眯了眯眼,微微颔首:“嗯。”
薄朔雪轻轻提了提唇角。
今天的确有些热,等会儿还要进晚膳,薄朔雪便先回了自己的寝殿也冲凉沐浴。
等他走后,郁灯泠的神情也越发凉了下来,目光看着那只还在到处跌跌撞撞飞来飞去的蝴蝶。
周围的宫女屏息到了极致,终于呼吸急促起来,发出粗重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郁灯泠目光转了过来,看向那出声的宫女。
宫女立即双膝跪地,头埋得低低的。
“扔出去。”
“殿……”宫女颤巍巍抬头正要求饶,却见殿下目光看着停在珠帘上的那只蝴蝶。
原来是把蝴蝶扔出去。
“哦,是、是!”
几个婢女一阵手忙脚乱,小心翼翼把那只蝴蝶捉住。
蝴蝶挣扎着,翅膀上扑簌簌的磷粉掉了些许下来,侍女们看在眼中,额上频频冒出冷汗。
殿下爱洁到了极致,对花草虫鱼之类的东西避之不及,这蝴蝶竟没把殿下惹怒,已经是命大。
但她们若不处理好,小命或许就难保了。
这蝴蝶到底是青台侯捉来的,婢女们不敢损伤,把它又塞进小木盒里,带到园子中放了。
粉蓝蝴蝶扑着翅膀钻进花枝之间,消失了踪影。
婢女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趁着左右无人,几个婢女围在一处,小声嘀咕了几句。
这几日,怪事频出。
还都和那青台侯有关。
殿下从不愿意让人近身,却竟然能让那青台侯抱着走来走去。
同青台侯碰触后,也没马上叫人拿手巾来擦手。
甚至青台侯捉来的蝴蝶,殿下也没立即叫人打杀,而是等青台侯走了,才叫人拿走放掉。
难不成,喜爱之情真能将一个人的本性也变了。
连长公主殿下那样的大魔王,也会为青台侯做各种各样非同寻常的事?
这些与她们干系不大。
只是不知道,殿下这回突然起意,意从何来,又能持续多少时日。
若是日后殿下突然不耐烦了,变了卦,又或是青台侯哪里不慎惹怒了殿下,他们这群服侍的宫人,日子岂不是会愈发的差?
“你们说,殿下同侯爷,是什么时候有的渊源?”一个婢女忧心忡忡地问。
其他几个都相继摇头,表示不知。
殿下长居宫中,几乎从不与外人打交道,连带着她们都不曾听过青台侯的名号。
“罢了。”另一个长叹道,“在这灯宵宫中,本就是你我命不好,还有什么盼头呢。过一日算一日吧。”
天幕已然由靛蓝转黑,几人四散开来,敬畏地看一眼在黑夜中愈显阴森的灯宵宫,悄无声息地低头回去。 .w.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