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湿了大片。
阴天光暗,不是很亮,睡梦间隐约听见屋外有人吵闹,楚凝想出去看看何事,想着想着,又困得彻底睡过去。
再睁眼,里外都静悄悄。
楚凝翻过身,赖了小会儿,唤云萝进屋。一问才知,已将近午时。
“晚了也不见喊我。”她睡音朦胧又哑,揉揉眼睛坐起。
云萝扶她下床,回答道:“沈老夫人想姑娘安稳睡,不让人来扰。”
姥姥最疼她的,楚凝心绪舒朗许多。双脚踩了地,她回想起睡熟前,迷糊问:“早些时候是有人来了?”
声音好像都传到她院里头了。
云萝取过木施上的绫裙,伺候她披上,犹豫又挺想笑:“是崔夫人,她蛮横不过沈老夫人,被撵走了。”
楚凝不怎么意外。
云萝为她系腰间的丝绦,楚凝低头看自己身上的石榴红色蜀锦,崭新的,一眼便是姥姥特意拿了布行最贵的成衣给她。
“今日这样穿,过亮了。”她没要出门。
不过想着姥姥欢喜,楚凝便未计较,到金盆边盥洗,拭着手上的水,说:“梳妆吧,我过去陪姥姥。”
“沈老夫人还在明府,一时半刻应该不回。”云萝接过她递回的面巾,见她奇怪望来的眼神,主动解释:“她老人家操心姑娘的事,想要你见见明家的小少爷,安排在眉山,马车在府门口等了都有一个时辰了。”
楚凝愕然,不可思议地懵住。
好端端的,见什么明家小少爷?
用膳时她一直在琢磨,心里有想法但不明确,等上马车,见沈叙白闲适地靠坐塌上,摇着坠玉折扇等她,三言两语之下便全明白了。
“你给姥姥说的?”
车轱辘轧过坡路偶有颠簸,楚凝目光自窗外远去的沈府朱门回眸,想明白,这就是他昨夜说的已有主意。
他默认,旋即就被骂了句“馊主意”。
沈叙白挑眉:“明家持有先帝赐予的丹书铁契,你和明小少爷若能心属彼此,那便皆大欢喜。若不成,逢场作戏也无妨。总归明家出面,这赐婚诏书只能作罢,圣上断然不能为难你。”
道理是这个道理。
沈家对明老太君有过命的恩情,想来对方也愿成全。
楚凝却蹙起黛眉:“婚约尚在,我暗地里先与他表侄见面,不成样的吧。”
她对皇室又不是一无所知,宣亲王的生母,已故的良贵妃,毕竟是明家小少爷的二姑奶。
“真要论关系,太子殿下不也是那明小少爷的表叔?”沈叙白好整以暇地瞧她。
楚凝欲言又止,被他调笑着问住。
是这样,皇后与良贵妃是孪生姐妹,都是明家的姑娘,但这其中不止稀松平常的亲缘关系,不是这样能简单理清的。
沉默一瞬,楚凝低声:“不合适……”
“只是先见一面,之后你仍无心,权当我陪你上眉山游玩一趟,散散心。”沈叙白不是要逼她,是给她寻出路,如何抉择自然都由她自个儿做主。
楚凝抿唇,和他相视一眼。
马车驶了两个时辰,她半推半就着,就到了嘉州眉山脚下。
明小少爷孝亲,今日随家中长辈到眉山昭觉寺礼佛。明家人重情义,得知府中老太君的口信后,尤其爽快,定于禅林后的小山亭让两位小辈相见。
眉山路遥,山路又行了半个时辰,本就是阴天,待至寺前,疏影朦胧,天色已然将晚。
走进昭觉寺,便有小和尚引路。
原本等候的应是另一个师父,但他们到得迟,已是暮鼓的时辰,叩钟不可误,便临时由这位小和尚代劳。
未几,沈叙白放慢步调:“明夫人在客堂,我先去拜望。”
“不与我一道?”楚凝倏地看住他。
沈叙白好笑:“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在岂不碍眼。”
这会儿他倒是老成了。
楚凝嘀咕:“我一人不可。”
“明家世代书香,诗画不难聊到点上。”沈叙白顾左右而言他,笑吟吟地先行一步。
说罢他绕过抱厦,云淡风轻地进了经过的殿阁,楚凝都来不及喊他,只得瘪瘪嘴,自己跟着小和尚继续往前走。
禅林间有一方玄黄影壁,其上“知唯妄念”四字庄严。
途径时楚凝侧目看见,悄悄记在心底。
寺院后的草木翠玉葱茏,曲径通幽,小和尚领一段路后,不便再往深处,只将手里的琉璃油灯递给她,合手退离。
夜幕半暗,楚凝抬头望一眼不远处山腰的小亭,依稀可见人影。她慢慢吸口气,伴着青灯禅影,轻步往前,踏在佛门净地。
小山亭下,站一人,坐一人。
站着的老先生胡发灰白相间,负手遥望亭外佛林,一身深棕缦衣是居士的穿戴。
“又是一年秋,弹指谢啊。”他没回身,似在享受这一刻空静的风:“今日身子如何?”
“得先生诊治,好了许多。”
背后坐在石桌边的那个是年轻男人,玉冠簪发,雪色锦袍,他嗓音沉缓,融在山风中又显清冷。
桌面那张茶色藏经纸上,字迹深凝。
他提笔掠过砚台,从容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