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恩贞夫人(1 / 2)

芳期跟着长公主在酒桌边坐下。

“亲眼目睹晏国师与三娘如此和睦,我心里更加安稳了。”长公主垂着眼睑:“临行之前,我去拜祭王夫人,我知道我终究是亏欠她的,因为我无法还她一个毫发无伤的芳莞,我为她做的事也十分有限。但我数番想同苏娘子和你话别,却更加提不起勇气,要不是今日偶遇,恐怕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殿下不需介怀,我阿娘虽曾经帮助过殿下,但阿娘并未因为殿下遭遇不幸,不比得大姐,被辽人迫害,我理解殿下对大夫人的负愧心,殿下维护大夫人是情理之中。”

“我能活着,还有今日,不是因为我为羿室公主的身份,多亏芳莞和苏娘子,她们两个对我的恩义,没有轻重之分。我今天只想跟三娘正正式式赔礼道错,因为当初若不是我请求覃相公宽恕王夫人,后来就不会有王夫人逼着三娘嫁给周家子的险祸,祸端是因我而起,但我却对三娘毫无助益,我对不住苏娘子,更不要说,三娘后来对我还有救命之恩。”

长公主当真起身,冲芳期福礼。

芳期本想拦阻,但又转念,认为长公主了了这一件心事,再无负累,安安心心前往西夏,今后或许才能真正不被前尘旧事所困。

芳期没想到的是这回偶遇之后,只不过隔了数日,长公主竟然又乔装来了一趟国师府。

当然这回仍然有西夏王做陪,晏迟这天在国师府设宴,招待不知丁九山这么位“网中人”,抽不出身来,好在西夏王也不嫌晏迟怠慢,他就在霁桥上站着,没妨碍长公主与芳期在长英堂面谈。

长公主一抬眼,却总能看见西夏王就在那里。

她一时间有点恍惚,心里的温柔似乎阻碍了她要说起的那一件事。

“我是最近才真正感受到皇兄的几分亲睦,正因为如此,才听说了这件或许会不利于三娘的事。”长公主先是叹息一声:“周五郎在岁除夜当晚病逝,荣国夫人悲难自抑,也不顾正值新岁,她入宫,向周圣人哭诉,怪罪若非三娘,她儿子怎至于连一脉骨血都留不下来,荣国夫人咬定与三娘你不共戴天,周圣人竟然也埋怨三娘祸害了周五郎……周圣人应当会为难三娘。”

长公主自己都觉得着实有点难以启齿。

周五郎落得这般下场,明明是自遗其咎,硬说要怪旁的人,也该怪荣国公夫妻两个管教无方,怎么怪也怪不到芳期身上。

对于惹了荣国公府这样的小人,芳期也表示无可奈何,且她也并非没有心理准备,这时倒反过来安慰长公主:“当初这事成了那样的结果,我也不认为荣国公夫妇会毫无芥蒂,但我又不能为了不开罪他们,自己走进火坑里,横竖就是周圣人怪罪,至多就是几句讥毁,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应对罢了。”

“三娘行事不拘,就会授周圣人把柄,如一件,沂国夫人到底是沂国公的正室,是三娘的婆母,三娘按礼法,确然应当往沂国公府晨昏定省,周圣人揪着这由头追究,三娘若是顶撞,周圣人就有了借口责斥三娘。”长公主为了芳期日后的处境却是一筹莫展:“晏国师虽受重,皇兄应当会关照,不过礼法之事确然也不能违乱,我不是想劝说三娘妥协受屈,就是为了先跟你提声醒,有了准备,才方便沉着斡旋。”

“多谢殿下关照。”芳期笑道。

长公主看她一副不怎么上心的模样,摇了摇头:“再过二十日,我就该离辞临安,我能帮你的有限,只是求请皇兄恩许将我这时的居所交由我处置,且我向皇兄说明了,苏娘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的居所,将转赠苏娘子。”

也就是说过去的东平公府日后归阿娘所有了?!

这才是让芳期震惊的事。

“不仅如此,皇兄还提出为了答谢苏娘子,特封苏娘子为恩贞淑人,我知道这些都虚名,不过苏娘子但有皇室所赐恩荣,而今又无人不知她是三娘的生母,多少能让那些起意落井下石的小人心生惧意,我是不愿那么想的,但万一……那时晏国师不能再庇护三娘了,有苏娘子在,皇兄还打算与西夏修好的话,不至于太过逼辱三娘。”

她的阿娘日后就是淑人了?!

芳期提心吊胆的,要知道女子的诰命,要么源于丈夫要么源于儿子,上次皇帝打算破例“施恩”赵娘子,导致的可是赵家满门沦亡……唉,长公主是一片好心,跟皇帝的花花心肠大不一样,还是不能拒绝长公主的美意。

等到晏迟应酬完了丁九山,回清欢里听闻了这件事,话说得更刻薄:“羿承钧还真是越来越小气了,淑人?寒碜谁呢,女儿是夫人母亲反而是淑人,这就叫知恩图报了?”

芳期没敢说长公主那“万一”的假设。

长公主不大可能看出来她跟晏迟是在作态,“万一”的假设应当不是针对晏迟有朝一日“喜新厌旧”,分明担心晏迟会被后族打压失势,地位一落千丈,讲道理别说国师的头衔依靠的原本就是君王的信重,建立在玄虚之上,一旦失信就会不得善终,又就算是靠科举正道位登高品,其实并不能担保官运就能一直亨通,长公主的假设并不是杞人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