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肚子上,轻柔的呼吸就像她身下的浅浪。
这里有一种新的寂静,比其他地方更罕见。在熟悉的空间里,在那些你并不孤单的地方,那种轻松的安静。
他们旁边的毯子上放着一本笔记本。不是蓝色的那个已经满了。
这只新的是翠绿色的,几乎和卢克炫耀时眼睛的颜色一样。
一支笔从书页中间伸出来,固定着亨利的位置。
每天,艾迪都给他讲故事。
一边吃着鸡蛋,喝着咖啡,她一边讲述着去勒芒的艰难旅程。一天早上,在书店里,当他们打开新书的包装时,她重温了在巴黎的第一年。
昨晚被窝在被窝里,她告诉他雷米的事。
亨利想要真项,她的真项,所以她说出来了。
碎片,碎片像书签一样夹在他们日子的运动之间。
亨利就像瓶装闪电,无法长时间静坐,充满了紧张情绪,但每一刻平静,一片和平和安静,他抓住最新的笔记本和笔,虽然她总是刺击我视觉,她为此取笑他的紧迫感,他写道。“我们还有时间,”她一边提醒他,一边抚平他的头发。
艾迪伸了个懒腰,抬头望着那渐渐消逝的光,天空染上了紫色和蓝色的条纹。
天快黑了,她知道如果黑暗朝她这边看,屋顶也无济于事,但躺在这里,在开阔的天空下,她仍然觉得自己是暴露的。
他们很幸运,非常幸运,但幸运的问题是,它总是会结束。
也许这只是亨利紧张地敲打着日记。
也许只是没有月亮的天空。
也许正是幸福让人恐惧。
下一个乐队上台。
但当音乐在草坪上响起时,她无法将眼睛从黑暗中移开。
……
1827年3月26日,英国伦敦
她可以住在国家美术馆。
事实上,她在这里度过了一季,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尽情享用这些画作、肖像、雕塑和挂毯。
一生都是在朋友之间,在回声中度过的。
她穿过大理石大厅,数着她触摸过的作品,数着别人的手留下的痕迹,但她自己的手却在引导着这些痕迹。
据最新统计,这批藏品中有六件。
六根柱子,把她高高举起。
六个声音,把她带了过去。
六面镜子,把她的碎片反射回这个世界。
在这些已完成的作品中,没有马特奥的素描,但她看到这些早期的线条反映在他的杰作《缪斯女神》中,又在一张靠手的脸的雕塑和一幅坐在海边的女人的画像中看到了它们。
她是一个幽灵,一条游丝,像胶片一样铺在作品上。但她就在那里。
她就在那里。
一个服务员告诉她,他们很快就要关门了,艾迪感谢他,继续她的轮。
她可以住在这里,但宽敞的大厅不像肯辛顿的公寓那么舒适,在冬天,肯辛顿的公寓就像一块无人看管的宝石。
艾迪在她最喜欢的作品前停了下来,这是一个女孩在镜子前的肖像。
她的背对着艺术家,房间和女孩,但她的倒影只有条纹。
她的脸只在镜中的银白色污点中显现出来。
然而,近距离观察,任何人都能看到散布的雀斑,就像在扭曲的灰色天空中漂浮的星星。
“你真聪明,”
她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艾迪一个人在画廊,现在她不是了。
她向左瞥了一眼,看到卢克盯着她身后的画,他的头倾斜着,好像在欣赏这幅画,有那么一会儿,艾迪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橱柜,门猛地打开了。
她不会因为等待而纠结,因为离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还有好几个月。
“你在这儿干什么?”
她问道。他的嘴抽搐了一下,享受着她的惊喜。
“我是无处不在。”
她从来没有想到,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来,他在某种程度上不受他们约定的日期的约束。
他的到访,就像他们的缺席一样,都是有意而为之的。
“我看你一直很忙,”他说,那双绿色的眼睛拖着画像。
她有。
她把自己像面包屑一样撒在一百件艺术品上。
对他来说,要把这些都抹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然而,他的目光中有一种黑暗,一种她不信任的情绪。
他伸出手,在镜框上画了一根手指。
“毁掉它,”她说,“我就会制造更多。”“没关系,”他说着,手垂了下来。
“你不重要,艾德琳。”
即使是现在,这些话也很伤人。
“把你的回声当作一种声音。”
她对卢克的坏脾气并不陌生,他的坏脾气像闪电一样短暂而明亮。
但他今晚的语气充满暴力。
这是一种边缘,她不认为是她的狡猾让他不安,她的这一瞥被折叠在层层艺术之间。
不,这种阴郁的情绪是他带来的。一个影子拖在他身后。
但距离她在维永的那个晚上袭击他已经差不多一个世纪了,他的反击把她变成了躺在埃斯特尔家地板上的一具扭曲的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