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旦她开始,她就无法停止,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对他撒谎。
她等了太久,没人听见,没人看见。
所以艾迪把自己投入到真相中。
“你知道有些人有脸盲症吗?”
“他们看着朋友、家人、认识一辈子的人,却认不出来?”
亨利皱眉,“从理论上讲,当然可以……”
“你记得每个人吗?”
“不,”艾迪说。“我的意思是,是的,我是这么想的,但这不是我想说的。是这样的——人们忘记了我,即使我们见过一百次面。他们忘记了。”
“这没有任何意义。”
”他不是,当然不是。”
“我知道,”她说,“但这是事实,如果我们现在再去那家店,罗比不会记得的。你可以介绍我认识,但我一走开,我一离开他的视线,他就又把我忘了。”
亨利摇摇头。
“如何?为什么?”
最小的问题。
最大的答案。因为我是个傻瓜。因为我害怕。因为我不小心。
“因为,”她说着,向后一倒,靠在混凝土墙上。“我诅咒。”
亨利盯着她,眼镜后面皱起了眉头。
“我不明白。”
艾迪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稳定她的神经,然后,因为她决定说出真相,她就这么做了。
“我叫艾迪·拉鲁。我1691年出生在维隆,我的父母是珍和玛丝,我们住在一棵老紫杉后面的石头房子里……”
……
1764年7月29日,法国塞纳河畔,维隆。
大车嘎吱嘎吱地停在河边。
“我可以带你去更远的地方,”司机说着,抓住了缰绳。
“我们还有一英里远。”
“没关系,”她说。“我认识路。”
一辆不知名的马车和司机可能会引起注意,而艾迪宁愿回到她离开时的路,回到她熟悉这里每一寸土地的路:步行。
她付了钱,走了下来,灰色斗篷的边缘擦着泥土。
她不再为行李烦恼,已经学会轻装旅行,或者更确切地说,她会轻易地放下一些事情。
这样更简单。
事情太难坚持了。
“那么,你是从这儿来的?”他问道,艾迪眯起眼睛望着太阳。
“是的,”她说。“可我已经离开很久了。”
司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是道不明。”
“你会大吃一惊的。”她说,然后他挥了挥鞭子,马车就开了,她又孤身一人在她熟悉的土地上,连骨头都没了。
一个她五十年都没去过的地方。
奇怪的是,她离家的距离是在这里的两倍,但仍然有家的感觉。
她不知道当她决定回来,甚至如何应对,只有它被建造在她的内心像一场风暴,从春天开始觉得很美好,夏天喜欢雨的承诺沉和雷声的沉重,直到她能看到地平线上乌云,听到雷声在头顶,催促她去。
也许这是一种仪式,这种回归。
一种净化自己的方式,让维隆坚定地回到过去。
也许她正试着放手。
或许她只是想坚持下去。
她不会留下来的,这一点她很清楚。
阳光在小河的水面上闪烁,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到了祈祷,把手伸进浅浅的小溪里,但她现在没有什么可以献给河神,也没有什么可以对他们说的。
到了紧要关头,他们都不回答。
在弯道附近,在一片树林的后面,维隆在浅山中耸立,灰色的石头房子坐落在山谷的盆地中。
它已经长大了一点,像一个中年人一样变宽了,一点点向外延伸,但它仍然是维隆。
那里有教堂,有城镇广场,在城镇中心那边,有一条深绿色的树林线。
她没有穿过城镇,而是绕道向南走。
向家里。
那棵老紫杉仍然哨兵般地伫立在小巷的尽头。
五十年来,它的四肢增加了几个打结的角质,它的底部周围有一种宽度,但除此之外,它是一样的。
一瞬间,当所有她可以看到房子的边缘,嘴角颤抖,滑落,她再次二十三岁,从镇上回家,或河流,伊莎贝尔洗她的臀部,或她手臂下的绘图板,和任何时刻她会看到妈妈打开门,面粉粉她的手腕,会听到她父亲的斧头铿锵有力的砍砍声,还有他们的母马马克西姆轻柔的安静声,马尾嗖嗖地摆动着,嘴里嚼着青草。
但当她走近房子时,幻觉又回到了记忆中。
当然,马已经走了,在院子里,她父亲的工作室已经疲惫地斜向一边,而在杂草丛生的草地上,她父母的小屋正静静地坐着,黑暗而寂静。
她想要什么?
五十年。
艾迪知道他们将不再在那里,但看到这个地方,腐烂,被遗弃,仍然使她感到不安。
她的双脚不由自主地移动着,带着她走过土路,穿过院子,来到父亲铺子的废墟上。
她轻轻地把门打开——木头已经腐烂、破碎了——然后走进小屋。
阳光穿过破碎的木板,划破黑暗,空气中散发着腐烂的气味,而不是新刮过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