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后稍作休整,宝月转身来到亓季这边。
宝月对这位亓公子是有些心思的,亓季是国子监监生,而且拿了国子监的银色腰牌,不出意外此次春闱必能进入前十,前途无量。
再者亓家背景颇深,亓季的父亲曾是国子监司业,是仅次于祭酒的二把手。家中几位叔父既有京官也有地方大员,算得上是名门望族。
若是能嫁与此人,自己也算是有个好归宿了。
到了亓季所在的屋子,果然如李妈妈所说,他正在一个人喝闷酒,全没有往日傲气的模样。
“亓公子,宝月来迟了。”宝月吩咐丫鬟将桌上的酒菜撤掉,再让后厨做一碗醒酒汤送来。
亓季此时喝的六分醉,看到宝月过来也无甚反应,从桌上拿起酒壶仰头狂饮。
“公子究竟有什么心事,莫非与宝月也不能说吗?”
“呵,丧家之犬,有什么可说的?”亓季面对眼前的女子终是开了口。
宝月惊讶道:“公子何出此言?”
“此次春闱,我不想参加了。”
宝月更是惊诧莫名,急道:“公子原本对春闱志在必得,几日不见怎么灰心至此,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亓季垂头叹气道:“我今晚收到确切消息,许及第也会参加这次春闱。”
宝月在环采阁也听人提起过登科榜的事,犹豫道:“可是登科榜上第一的许及第?公子何故对他如此忌惮?”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亓季又喝了口酒,出神道。
“登科榜上有谁我根本不在乎,那是用钱就能买得到的东西。论到才学文章,那几个人我是一概不怕的。”
“登科榜上国子监的几人与我同为监生时互有胜负,究竟谁能高中都在五五之数,其余外来学子皆是凡品,不值一提。”
“但许及第不一样,他不一样!他在国子监读书三年,从来没有人赢过他一次!一次都没有!那是我人生中最难熬的几年,无论如何追赶都只能望其项背,完全看不到一点赢的可能。”
“后来他离开国子监,也没有参加科举会试,慢慢淡出所有人的视线。我以为一切结束了,可是偏偏这个节骨眼上他又出现了。我,我实在没有勇气去面对他。”
亓季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些话,整个人看上去倒是轻松了一些,只是目光仍旧呆滞。
宝月完全想不到平日里专门与人为难的亓季也会有这样一面,小心安慰道:“公子未免太过妄自菲薄了吧?几年未见,那许及第还能如此一骑绝尘?再者说,他既然如此厉害,为何不参加三年前的会试?其中因由可就让人怀疑了。”
亓季暗淡的目光一亮,他刚知道许及第参加会试的时候,只觉得以往拼命读书也看不到取胜希望的难过记忆都从脑海深处涌现,令自己苦闷不已,只想酩酊大醉一场。
此时听了宝月姑娘分析,顿觉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这些年的学业没有一刻停下,诗词文章也是勤耕不辍,国子监中声明最盛的几人中自己稳居一席之地。
男子汉大丈夫岂可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自己真是太不成熟了。
亓季抛掉酒壶,双手握住宝月姑娘的柔荑,刚要说话就听敲门声响。
“小姐,醒酒汤做好了。”
宝月俏脸一红,轻轻抽出双手起身去开门接过醒酒汤,服侍的丫鬟低声道:“小姐,文甫先生那边催了。”
宝月微一点头,将醒酒汤小心吹了吹递于亓季。这个动作有些暧昧,自是存了讨好的心思,一会自己去文甫先生那边实是身不由己,公子可不能见怪,宝月的心是留在你这边的。
见亓季喝了半碗汤,宝月起身告辞,只说妈妈那边有贵客需要招呼。
再来到文甫先生这边,诗会已经收尾,被评为第一的是一首七言。桌上的宣纸墨迹未干,已是被人抄写了几遍。
《踏春行》
朝安城下草青溪,大河东流复向西。
花开花落无人故,春行一路马蹄疾。
宝月暗暗读了几遍,诗还不错,只是仍有斧凿痕迹,而且是早就做好的,只等今日写出。若是即兴所作,周围一片嘻声欢笑歌舞升平,何来这城外踏青的意境。
只是这等事也是寻常,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世间又何来那许多的妙手?
花花轿子众人抬,这首诗本身也算佳作,宝月挑好处夸赞几句,文甫先生盖棺定论,明日这首诗便要被广为吟诵。
说完这些,文甫先生指着于继云道:“年轻人要有锐气,不该一味藏拙。这首《踏春行》自是好的,但老夫相信,继云你也必有佳作。”
宝月也注意起这个清秀的年轻人,诗会到了现在,旁人皆有酒意,还有私下偷偷跟姑娘搞小动作的,唯有于继云一双眼睛仍是明亮,与身边的姑娘也保持着君子距离。
于继云躬身行礼道:“文甫先生过奖,唐伦兄这首《踏春行》用词考究意境深远,继云不及矣。”
“深远个屁!”亓季拎着酒壶靠在门边,恢复了往日狂生形象。
宝月方才离开后,亓季喝了醒酒汤闭目歇息一阵,脑子清醒了几分,叫来小厮一问,知道文甫那老东西居然在办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