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静娴的眼里忍不住涌出泪水,她走下楼梯,一步步走近欧孝安:“你真的还活着?我以为你死了。”
欧孝安像做梦似的:“我活着,我还记得你。”
冯静娴哭出声来:“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欧孝安忍不住抬起戴着手铐的手,想替她擦擦眼泪。楼梯上皮鞋声响,黎少堂跟了过来:“好久不见,欧孝安。”
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敌意。
欧孝安盯着他,努力回想着什么。
黎少堂:“你不认得我了吗?听说你失忆了,看来是真的。”一边说,一边挽住了胳膊冯静娴的胳膊。
欧孝安的目光移到他们手上:“你们”
黎少堂微微扬起下颌:“我和静娴要订婚了。希望你是清白的,早点出来,也好赶上参加我们的婚礼。”
“黎少堂……”欧孝安记起了他的名字。与此同时,脑中突然划过一道疾厉的话声——“黎少堂是日本间谍!”
欧孝安猛地睁大眼,大声说:“静娴,你不能嫁给他!”
冯静娴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黎少堂赶紧保护似地揽住她的肩。
欧孝安想要冲过去,把那两人分开,却被两名特务死死按住。毛仁兴喝斥道:“别动!小心我当你逃跑枪毙了你!”
毛仁兴转头朝黎少堂呲牙赔笑:“不好意思,黎科长,我先押他上去。”
黎少堂揽着冯静娴:“走吧,静娴,我送你回去。”
静娴点了点头,跟随他走出大门。走下台阶时忍不住回头,看到两名特务和毛仁兴正押着欧孝安上楼,欧孝安也在不甘心地回头张望,两人中间隔着混沌的夜雾,谁也看不清谁。
欧孝安的体检报告过了一天才出来。
魏清明快速翻着,没耐心细看,直接问来送报告的医生:“什么结果?”
“欧孝安的体检结果,基本与驻缅军医的诊断一致。欧孝安的前额左侧受到了强烈的撞击,脑内淤血和缺氧,损伤了负责记忆的颞叶区。根据我们对他进行的临床记忆测试来看,他的各项指标均显现出认知损害的症状,可以诊断其患有短期性失忆。”
魏清明看到了四个字,念道:“东莨菪碱?这是什么东西?”
医生解释道:“欧孝安的血液内检测出大量的东莨菪碱,这是一种致幻性极强的化学成分,它会导致患者产生幻觉,若长期使用,甚至会引发记忆紊乱,误将幻觉或者耳闻之事,当做是自己真实的记忆。”
“他身上怎么会有这种古怪玩意?”魏清明合上报告,“你的意思是,就算欧孝安记起来什么,可能连他自己也无法判断真假?”
“是这样。”医生答道。
欧孝安已经被带进审讯室。他被铐在椅子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映在灰白的墙上,像一片不真实的游魂。这让他十分烦躁,把手铐扯得哗哗响:“我要见文站长!”
毛仁兴踱过来,靠近他耳边说:“文站长?拜你所赐,他教出你这个叛徒徒弟,早被撸了!现在要加个副字。现在的站长,是魏清明。”
他手背翻手心,说:“他们两人掉个儿了!”
毛仁兴直起身,抬高声音:“好好配合我们,最好老实交待!魏站长得空就来审你,你趁早交待了,也节省点魏站长的宝贵时间!”
高跟皮靴声笃笃响起,苗江手里拿着一叠稿纸和一杯水走了进来。苗江喜欢化浓妆,审讯室光线昏暗,显得她敷过粉的皮肤格外苍白,涂口红的嘴唇格外腥红。
她仔细打量着欧孝安,露出惊讶:“还真的是你?”
欧孝安眯眼想看清苗江,却被灯光照得眼花,一时辨认不出。
他不耐地说:“我要见文一山!”
苗江弯着红唇冷笑,压低了声音:“还指望你师父呢?重庆站已经不是你们师徒的地盘了!我劝你,乖乖地把这四年里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老实交待!别跟我装失忆,我会让你把一切都想起来的!”
苗江原本有一双十分美丽的眼睛,眼神却无比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