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便是那买家吧？”鉴真放软声音道：“我知道你懂规矩嘴巴严，从不出卖相与，所以年纪轻轻的做质人堆里的行首了，可明明是这做卖买的不地道，拐卖妇孺，害人家破人亡，伤阴蛰不说，如今敢要质人的性命，便头一个坏规矩了，更何况，他手里还欠着我们虎鲨帮几百号兄弟的人命呢，你尽管说，我自会保你平安。”

“你保不了我，”鼠螺轻摇头道：“你且不知他们的能耐。“

鉴真冷笑：“你也不知我的能耐，你可是怕你干爹干娘……你且放心，跟着我……。”

“不是，真老大，我不怕任何人，不是的……你且不知，他们不是人，”鼠螺警惕地四处观望，小眼中渐渐盈满恐惧道：“他们……他们是神，人如何同神斗。“

竹节纹小窗后，看似是白月光泼洒下的幽静小院，其实不过是内卫能人细心妆点的密闭空间，看似宽广，其实不过三步之遥， 而这座“小院”的大门，有无数肉眼几不可见的细孔，声音轻松穿过，方便门后的西营诸人繁忙作录薄。

听到鼠螺的话，妙郎手中的录笔微停，以另一手在桌上打着暗语，证人无稽之谈可能是迷药后劲，又可能是信口开河，是否有记录必要。

蛛蛛微点头，嘱意记下，妙郎便一一记下，东玉本依墙而站，立时想起那半兽人提到什么天选之人，便不顾众人鄙夷的目光，改

蹲到墙跟，耳贴薄墙，细细听来。

鉴真看鼠螺的样子不像在说谎，想起方才袭击自己的那个白发蓝眼之人，双手双脚皆非人类所有，听龙胆描述袭击东玉的贼人也有此情状，心中也升起一丝寒意，便表面镇定地倒了一碗放了安神剂的枣茶，放缓了语气：“你别害怕，且细细道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两个杀出来的……妖人，便是神？“

“不是，他们不是神，连神使都算不上，不过是神使的奴隶罢了，啊不，在他们一门里叫半兽神奴，好听点就是仙奴，是神使的手下！”鼠螺端了茶汤，慢慢喝了一口，抹了一把眼泪道：“真老大，你说得没错，我本是长安各帮派的掮客，漕帮所有的兄弟和长安城所有的东家，没有我是不识的，就在二年前，有人要将一批人肉桩要运到长安贩了，听说里面竟是 些孩童和妇人，便拐弯抹脚地找到我，托我寻可靠帮派运货，向来拐子运人都是单独一二个运到长安，官府眼开眼闭算了，可这回听说要一大船的人，人贩子心黑，这么多人一下子运到长安，恐怕一多半是死的，伤阴蛰且不说，官府盯得紧，我便推说这许多人肉桩，一时买家不齐不易出手，便不接手，不想有消息却说，买家早已安排了，我便四处打听，说是长安倒真有一买主在收八岁左右的女童，有多少要多少。我本不想要这差

事的，真的，可我的相好会春院的头牌，叫酥红的，她一喝酒就疯笑，一笑起来就露出白白的小尖牙儿，可好看了，我想赎了她好好过日子，偏有个富户同我抢酥红，不想那买家了得，竟将酥儿赎了送于我。”

“我心上自是感激，酥儿又不时吹枕边风，说有大恩于我等，我，我就同意了。“

鉴真道：“既如此，为何你们不走你自己的黑蛟帮，反走我们虎鲨帮？”

鼠螺：“我干娘心肠软，最看不得拐女人和娃了，本就不属意这件差事，可那买家也不知从哪里得知我干爹有哮症，特特着人送了药来，我干爹就吃了一丸，这几十年的顽症竟慢慢起效了，常胜那小子偷偷跟我说那药丸很是奇妙，干爹竟还重振了雄风，夜夜让我干娘下不了床。”

鉴真回忆了想，这才想起见面时，麦鹰的身子健朗，倒不像两年前那般唇色苍白，不停咳嗽，便点头道：“难怪你干爹愿意替你做保，原是得了人大恩。”

“我真心不想做这邪门生意，那些年你风头正劲，虎鲨帮的兄弟都渐渐听你号令，我听干爹同干娘说，你老丈人性子好强，多少不乐意了，只需挑拔几下虎鲨帮里面一定大乱，真老大，你素日里对我不错，我也不想害你们，所以我明里暗里都拿话给你老丈人了，不想那买主好厉害，竟不知道哪里得知你老丈人也在找猛药。”

鉴真暗惊：“

什么猛药？他老人家那时可也是病了？“

鼠螺奇道：“你竟不知？他老人家一心想要生个儿子，那买家便为你老丈人送了一贴子好药，还给他连送了好几个漂亮的小姑娘，他连着娶了才刚满十六的小七小八姨太太，你老丈人便想把这趟活揽在手里，结果招来祸事……。“

鉴真回想往事，不由心惊，那时节岳丈人的确忽然性趣勃发，连娶两个美貌小妾，秀娥为此和老丈人吵了很多次，说都那么大年纪了，凭白糟践人黄花大闺女，他自是不敢说老丈人的不是，虽每每帮着老丈人说话，心里却以为老丈人年纪大不能人道，定是想掩人耳目，不想原来竟是真的。

他表面平静道：“说了这半天，那买家，到底是谁，既托你做质人，终归照过面吧？”

鼠螺摇头：“那人每次和随众来都带着青纱帷帽，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