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因着林芷澜失踪的事方寸大乱,头疾发作,不停地召唤御医问诊。
他的头疾不是一日两日的毛病。
和他心中忧思多年、夜间辗转都有关系,林芷澜之事无疑是给了他极重的刺激。
他身子骨的底子摆在这儿,御医们不敢下重药立竿见影的方子,只能用和缓些的药品,慢慢地将梁帝的痛苦减轻。
梁帝急功近利,只想要立竿见影,痛斥着御医们的庸庸碌碌。
“没用的东西!斩了!通通斩了!”
在帝王的怒吼声中,御医们肝胆俱裂地跪下求饶。太医真是高危职业。
梁帝一发大火哪里还顾得理智,祝公公这样知心体贴的大太监纵使心有不忍,也没有胆子贸然给他们求情。
“陛下真是说笑了,整个太医院有本事的悉数在这儿了,全都拖下去砍了,谁还能再为陛下诊治呢?”
能在这般关头从容不迫的,放眼整个前朝后宫便只有江芙了。
江芙妆容精致,心情大好地用了成套的首饰,试了京城最时兴新颖的口脂颜色,是带了些紫色调的粉,很衬她的皮肤。
碍眼又碍事的名义上的小姑子丢了,江芙心情大好,省得她另寻机会再三下手,有了心思好好梳妆打扮。就算梁帝难受得想要满地打滚,左右要不了性命,江芙没那么在乎。
灯会即将到来,维持住皇家的体面与尊严才是顶顶要紧的事。
梁帝看到花枝招展姿容更甚平日的皇后,生气气得脑瓜子嗡嗡直叫唤。
没看到她的丈夫头疼都快疼死了吗!她居然还有心思打扮!
江芙扫了跪了一地的人影,慵懒道:
“还跪在这里碍陛下的眼做什么?还不快滚?”
看似斥责,其实是救下来了这群人的性命。
梁帝发疯起来能做得出任何事。
在阎王爷面前差点报上名的太医们骤然听到江芙这话还没太反应过来,微微愣神后连忙谢恩屁滚尿流跑路去了。
江芙把皇后当作终其一生的事业来经营,一步一算计,外界的名声有她有心传颂的部分,更有着她一步步的苦心钻营。
梁帝冷哼一声。
帝后一体,他自然晓得江芙惯会唱白脸,拣些收买人心的便宜。
“陛下龙体要紧,微末小事,无须计较。”
江芙特意没有戴护甲,给满脸写着暴躁的梁帝按摩头部的穴位,手法是专门练过的,大大地缓解了梁帝的痛苦。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她拿捏梁帝有了一派独有的心得。
对付男人么,就得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男人天生慕强,脱离控制了就得展示自身的强势;也不能强势过了头,失了柔情蜜意,在最恰当的时候得温柔小意地把人拴上。
江芙常常会想,如果梁帝不会成为皇帝,她也能凭借自己的力量与智慧厮杀到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的位置。
梁帝的神色舒缓下来。
江芙手上动作不停,思量着,得赶紧趁着梁帝舒服的这阵子,把要紧的事说了。
一双柳眉微蹙,江芙叹息道:
“陛下如今给了长公主三千精兵,暂且由东伯侯带领,驻在重华殿。名义上是在马不停蹄地搜寻长公主的下落,实际上,不等于是让东伯侯在皇宫驻兵了么?陛下这无疑是将软肋暴露在刀口之下了。”
闭目养神一心享受的梁帝不耐烦地睁开了眼:
“这等道理,朕会不明白?上万的宫廷禁卫还牢牢地掌控在朕手上,重华殿清幽偏远,姜烛就算有心做什么,也成不了气候。况且,他跟朕再三保证会让平安在灯会之夜出现。”
男人说话用反问句可真是令人气不打一处来啊。
江芙指尖顿了顿,含笑称是:
“陛下英明,是臣妾多虑了。”
其实很不愿意再顺着梁帝的脾气。
为人母,要为女儿打算,没办法。
她的地位是无人可以动摇的,但女儿林舒予还没着没落的呢,中宫嫡出的唯一孩子,梁帝竟是连个封号也没给。继承大统的荣耀也未必能落到林舒予身上。
为了女儿的事,江芙是愁得整夜整夜睡不着。
此前也和梁帝提过。
梁帝的意思是,赐了林舒予封号,林舒予排行不上不下的排在中间,那么上头的弟弟和姐姐便得跟着大肆封赏一番。封号这种东西,多了,可就不值钱了。
江芙恨恨忍了,一方面督促女儿用功念书,一面寻着机会独独为林舒予挣到荣宠。
不然早就甩手为所欲为不伺候梁帝了!
江芙暗暗咬着牙,这些日子她安排了眼线有事没事地去重华殿附近晃悠,看能不能打听出来些有用的消息。
心腹回报说,姜烛那边松懈了下来,没见着姜烛再火急火燎地到处乱窜,可能是有了音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