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刀剑如梦1994(1 / 1)

政府招待所 潜川 651 字 6个月前

我妈是在94年收到了日本那边的录取通知书。收到通知书后,她一激动,直接阑尾炎就犯了,于是紧急住院,手术,大概在医院躺了两周的时间。那两周,我爸要给我做饭送我上学,还要在下班后来医院照顾我妈,手忙脚乱,几乎已经预示了在我妈留学后,我们家会过上多么潦草的日子。

在幼儿园放学后不需要我爸接,招待所的阿姨会轮番接了我然后把我送到医院里我妈的病床前。人在生病时是最脆弱的,那时我妈虽然已经割掉了烂尾,但伤口尚未愈合。大概是疼的吧,她有时会用手搂着我,然后呜呜地哭起来。舍不得我是自然的,但我想眼泪中也有对未知的留学生活的恐惧成分在。

我要强的老妈在医院躺了还不足两周就出院了,招待所有一大堆工作等着她交接,一大堆材料等着她亲自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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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出国以后,我跟我爸过起了相依为命的生活。具体说来,用我爸的原话是:“以前是两个人赚钱三个人花,现在是一个人赚钱两个人花。”他是个理科生,喜欢用量化的角度去分析问题,这很正常。

1994年王雪纯成了《正大综艺》的主持人,我印象中她还主持了一档名叫《环球94》的节目,但在网上查了半天也没找到这个栏目。不知是不是从那时开始,我的脑子就已经不太够用了。

那时周一到周五,我的一天是这样的:

一大清早被我爸从床上把我薅起来,我歪着脑袋迷迷瞪瞪地吃他煎好的油非常大的鸡蛋,以及同样用煎锅煎好再抹了厚厚一层果酱的面包。我需要再15分钟内就着他给我冲的一杯高乐高把这些全都咽下去。这些东西看起来非常美味,但如果你天天吃天天吃,那么你就会对它们产生一种截然不同的印象。现在都已经快三十年过去了,我仍然讨厌这三样东西。

紧接着我自己用搪瓷盆洗一把脸,然后耷拉着脑袋半眯着眼坐在我妈妈的梳妆柜前,等着我爸给我扎辫子。因为我是歪着脑袋的,所以我爸扎得辫子基本都左右不会对称,我将带着这种造型在幼儿园大大班度过我的一天。

无论收拾得妥当或不妥当,到了时间我爸必然会拎起我和我的书包准时出门,我们疾速走步穿过花园山,把我撂到市政府幼儿园后,他再去设计院上班。

偶尔有幼儿园老师会好心地在白天帮我把辫子重新梳好,但大多数时候,没有老师有这个闲心。我也不再有中午吃饭时被老师喂到其他小朋友都睡醒的优待。她们对我的态度齐刷刷转变为:爱吃吃,不吃拉倒,下午自己饿着去。

傍晚我幼儿园放学时,我爸还没到下班时间。我妈不在招待所,自然也不会有年轻阿姨把我接到招待所。取而代之的,是爷爷或姥爷会分别把我接回家;与此同时,奶奶和姥姥则是在家把饭做好。爷爷奶奶家的晚饭一般是炖白菜或炖白萝卜,姥姥姥爷家的饭菜更好,但我被接到爷爷奶奶家的时间更多一些。

然后我爸下班,去老人家一起吃完晚饭后领我回家,回家的路上继续买我已经吃得再也不想吃的面包。

周末可以睡大懒觉,不过我爸雷打不动,会在周六一大清早就打开他成套的大音响,一边放各种交响乐,一边哼哧哼哧拿大拖布拖地板。那时我们住的是我姥爷家分的房子,虽然不大,但墙体极其厚实,所以他放交响乐的音量是打扰不到邻居的,但却足以把我吵醒。看见我醒了以后,他就会给我找个小抹布,让我力所能及地擦擦家里所有的桌面,弄得我现在听到交响乐都会条件反射般地想去擦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