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对县乡亭舍的这些路还算是熟悉的。”
他这一开口,荀攸、邯郸荣、宣康等面色各异。却原来:这人有点口齿不清,也不知是舌头短还是别的原因,总之说话不明,舌不协律。就他刚才说得这一句不长的话,就好几个地方吐字不清,听不真切。不过连蒙带猜,诸人却还是听懂了他的话。
荀贞面色如常,并未因他口齿不清而露出异色,笑道:“多谢足下好意了,我等虽非本地人,但冒昧过来拜谒足下却不是为了问路。”
“噢?那是为了何事?请尽管言之,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必竭力相助。”
这个年轻人说话虽不清楚,倒却是个古道热肠之人,荀贞笑道:“哈哈,也不需足下相助。……,我等过来,是想问问足下,……”他指了指田中的那几个流民,“足下与那几人可是旧识么?”
“他们是路经本县的外郡流民,在下与他们并非旧识,今日乃是初次相见。”
“今日乃是初次相见?”
“正是。”
“既然是初次相见,我方才於道上却见足下把自带的口粮悉数赠与了他们,这却又是为何?”
“足下原来是想问这个!”这个年轻人笑了起来,说道,“在下本地人,家中虽贫,也不致断炊无粮,因见此数人饥饿可怜,所以把自带的口粮赠给了他们。”
“路上流民众多,足下却又为何不救济别的流民,单单救济那几个人?”
这个年轻人踌躇片刻,回头望了眼,那几个青壮流民在拿了他赠予的吃食后不再坐於野上,相伴远去。他转回头,说道:“不瞒足下,我不救济别的流民,单单救济这几个人实是存了私心的。”
“是何私心?”
“此数人壮年有力,坐於田野上,各按兵器,虎视路人。在下恐彼等会为盗贼,因而赠口粮与之。”
荀贞回顾荀攸、邯郸荣、宣康,荀攸三人皆露出惊奇的神色。荀贞亦奇之,转回头,心道:“此人衣衫粗陋,显是家中不富,闻其言语,尽管口齿略有不清,言谈却颇文雅,应是读过书的。”因问道,“请教足下高姓大名?”
“在下岑竦。”
荀贞喃喃道:“岑竦……。”这个名字很陌生,以前没有听府中的人说过。
邯郸荣面露讶色,插口说道:“敢问足下,可是字叔敬么?”
这个叫岑竦的年轻人没有想到邯郸荣居然知道他的字,怔了下,答道:“正是,不知足下是?”荀贞对他说话时说得是洛阳正音,也就是官话,邯郸荣说的却是赵郡土话,他迟疑说道,“听足下口音,像是本郡人?”
邯郸荣上前一步,离他近了点,上下打量他,笑道:“不错,我是邯郸人。足下可能听过我的名字,我姓邯郸,名荣。”
邯郸荣、乐峻、魏畅是赵国是最出名的三个青年才俊,他的名字岑竦当然听说过,立刻肃容行礼,说道:“足下高名,竦久闻之,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见到足下,实竦之幸也。”
邯郸荣回了一礼,笑道:“君名吾亦久闻,久欲拜访,苦无余暇,今与君相见於道,意外之喜也。”向荀贞介绍,说道,“此吾郡孝子,他的父亲是故左冯翊,当年亦是吾郡名士。”
左冯翊,是三辅之一。三辅是前汉的京畿,在今陕西境内。左冯翊既是官名,也是辖区之名,相当於郡太守。堂堂一郡太守之后,故二千石之子,却衣着如此粗俭?
荀贞深为之惊讶,细问之,这才知道:岑竦是遗腹子,在他出生前他的父亲就卒於官了,他父亲在官清廉,一介不取,有政声,病卒后,门生、故吏、郡民送赙者甚众,郡府也依照惯例送了不少赙赠,可岑竦的母亲却悉把这些赙赠谢辞,无所受,说道:“亡夫故前对我说:‘生清死廉’。我不能违背他的话。”独自一人抚柩归家,归家六个月,产下岑竦。
岑竦的父亲为官清廉,不治家产,他母亲又辞绝了郡中赙赠,扶柩归乡时随行带的只有些许破旧的家用之物,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生活很艰难。
可他的母亲很有志气,从来不求人,人有馈赠者亦皆不受。他母亲的娘家很富,有人劝他的母亲:“母家富,何不归母家养之?”他的母亲不肯,回答说道:“我的两个儿子都早夭了,只余此幼子成活,他是遗腹子,没有见过他父亲的面,我如果带着他住到我的母家,我担忧他会忘了他的姓。而且,我的这个幼子尽管还小,却也是个男儿,岂有丈夫寄居别姓家,仰人鼻息的?我如这样做了,怎么对得起亡故的夫君?”坚决不肯寄人篱下,等岑竦稍长大点后,乃贩果为业,供其读书,日常蔬食,往往一天只吃一顿饭,却依然不改其志节。
乡里人因而很敬重他的母亲。
有这样的家教,岑竦长大后,在学问上虽然没有什么出色的地方,在为人上却深得古贤人之风,非常孝顺母亲,忠厚淳朴,家无余财而却能周急继困,县知其名,郡亦闻之。按理说,他的父亲是故二千石,他的母亲又为乡里敬重,他本人也被乡人称贤,早就该被乡里举荐、郡中察举了,却奈何赵是小国,人口不满二十万,两年才有一次一察举,这被察举的名额又尽被各县的士族、豪强占据,是以岑竦至今尚未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