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之时，我回到了广播室车厢。

“广播员死了。”银发的修女指了指地上的半截尸体说道，“刚才由于意外，广播器重新启动了。而广播员刚爬出来一半，就被搅碎了。对了，刚才发生了怎么，怎么突然变得那么颠簸？”

我如实向他们说明了刚才的遭遇。

“列车是邪恶生命？这可太哎，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真的存在超自然力量。”军医靠在墙边，有气无力地说道——他刚刚为了救哲学家，而被一根迸射出的铁片插穿了肚子，“话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你们等我一下，我去上个厕所。”侦探忽然说道。

“别去厕所里占卜了，大家都知道你根本就是个玄学侦探，真正的推理能力简直可以用蹩脚形容。”恶棍中气十足地说道，“嘿，哭丧着脸干什么，我骂你了，你应该骂回来！”

侦探并没有反驳，而是沉默地拥抱了恶棍？他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说道：“对不起。”

我这才发现恶棍的下半身已经不见了，各种脏器已经消失不见——以我浅薄的医术水平来看，这种伤势根本没法救，而苏茜的快速恢复技能也只剩下给自己保命用的一次了。

“呵。”察觉到我的目光，恶棍冷笑一声，“怎么了？我快死了，就这么简单。别和侦探一样婆婆妈妈的，死了不过是睡一觉而已。我根本不怕。”

“您的灵魂会脱离罪恶的肉体，飞向至善的。”修女说道，“您因为救人而死。”

“胡扯！我要是能飞上至善，那就没人会掉进至善的反面了。”

“那岂不是更好？”哲学家忽然开口说道，但这个笑话太冷了。

苏茜在内心中告诉我了事情的经过——在我刚刚停止列车，还没达到脱轨那个地步之间，电锯似的广播器忽然再次启动，列车员横死当场。而且，侦探脚下的地板不知为何忽然凹陷一块，自称为好人的黑帮分子直接把侦探扑了出去，自己则因为那块凹陷失去平衡，同样被卷入了广播器里，在停止广播器的过程里，前面车厢飞过来一块巨大的铁梁，马上就要命中哲学家了，但是最后一刻，军医救了哲学家，自己则被贯穿。

看来恶棍叫自己好人是真的有道理。

我叹了一口气，没有和恶棍探讨死前的感受问题——那种感觉绝不好受，甚至可以称得上很难捱，那是一种别人放弃自己，自己随之逐渐放弃自己的恐怖旅程。现在说这个实在是过于不解人意以及残忍莫名了。

“嘿，罗哲，接着。”恶棍忽然把自己的两把枪以及一把猎刀扔了过来，“你是比我强得多的射…”

中气十足的语气戛然而止，我走上前，摸了摸他的脖颈——已经死了。

“呵，‘推理’出出路了吗？”军医靠在墙上，小声地问道。

“向东走，有聚落。”侦探捡起了自己的手杖，“不过存在很大的危险。”

“试过梦境占卜法了吗？”修女忽然问道。

“呃…我还没学过。”

“你的推理才能还有待进一步提高。”军医笑道，“伙计们，请听我最后说一番话吧。”

“我这个人，是个十足的恶棍。”军医抬高了自己的声音，“我在战场上，拒绝执行军令，并且枪杀了军事主官——他也是我的父亲。为了逃避罪责，我又当了逃兵，说是要回家娶未婚妻，其实不过是强行把她掳掠走罢了！我这种丑陋的，受诅咒的麻风病，没了家族的庇护，根本不可能有人喜欢我！”

“苏茜快给他安抚下精神状态！”我在心里说道。

“他的心理状况很良好啊！”苏茜无辜地看着我，摇了摇尾巴，“那是代表着兴奋和快乐的深绿。”

“这里天气很冷，食物，取暖物乃至饮用水都是很短缺的。我是个恶棍，又身负重伤，没有凝血剂的情况下没有任何活命的可能性。所以，诸位，别管我了。趁着天没黑，快走吧。我罪有应得，这是报应！在我杀死我父亲的时候，死亡的判决就注定了！”

“不，我们不会丢下你的。”侦探说道，他环顾四周，包括我和苏茜在内，没有人反对，“就算是把奶昔宰了，我们也不会丢下你的！”

“汪汪汪？”苏茜震惊地说道。

“别这么悲观。”我说道，“你这个伤能治。”

“这里唯一有治疗能力的人只有我。而且，这是深度的贯穿伤，我很快就会死于失血的，我的内部器官已经千疮百孔了，就算手术成功我也活不了几天。快走吧！物资短缺，没必要带个该死的累赘上路。我的行李箱里有几针麻醉剂和肾上腺素，小心使用，它们都有成瘾性。”

我不再言语，而是开始观察军医的贯穿伤，并开始推测伤到的部位——如果没有伤到比较大的动静脉的话，完全可以尝试用烧伤制造创面痉挛，从而收缩血管完成止血。只是这种方法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遗症，不过这种情况下恐怕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非常幸运，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