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亓梧再睁开眼时,月明星稀,只看头顶广阔银河如瀑布垂落在夜空一角。
他捂着胸膛坐起身,看见点燃的篝火,而篝火边没有第二个人的身影。正要蹙眉间,那熟悉的身影已经提了一只被打晕的兔子回来。
“哦,醒得正是时候。”萧应寒笑道,“为你输了一晚内力,正好累了。要不打回来的这只兔子,便由你烤了?”他白色的衣衫不知沾染了哪里的尘土,衣角处已经脏了一片。萧应寒却浑然不觉,提着兔子高高兴兴地走过来。
凤亓梧定定看着他手中的野兔,眸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别再把人气出病来。萧应寒顿了下,想。他刚要收回说出去的话,可谁知凤亓梧已经站起身从他手中接过野兔,两三下间,那小兔儿的脖已经被扭断,可说是死得毫无痛苦。
“你,你还真动手?”萧应寒错愕。这小和尚和他出门这么久,平日里一只麻雀都舍不得打,一口荤腥都不沾,怎么今天月亮是打西边出来么,他竟然剥兔皮烤兔肉!?
就在萧应寒愣神间,凤亓梧已经将兔毛兔皮剥了干净,架在火堆上烧烤起来,认认真真盯着火堆观察火候。
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做什么?”
凤亓梧拧眉抬头,推开凤亓梧那只捂在自己额头上的手。
“我看看,没发烧啊。我以为你还走火入魔中,竟然不是?”萧应寒奇怪道,“那是吃错什么药了?”
“万物生生轮返,不过为温饱而已,算不得杀戒。你护我心脉,我既然受了你恩惠,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得。”凤亓梧淡淡道,“何况师父已经将我除名,我已不再是少林弟子,不必遵守这些戒律。”
那上次出门的时候你还化作和尚的模样,道了一路的阿弥陀佛做什么?萧应寒心里有一百个问题想问,最后都咽了回去。
他索性在火堆旁盘腿坐下。
“最好你是真想开了,而不是住着偌大一个皇宫,还守着清规戒律当一个和尚皇帝。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若是连行事都不能如自己意,活着也太没意思些。”
萧应寒琥珀色的瞳孔里有火光在影影绰绰,似是在嘲笑什么。
“太守规矩的人往往最吃亏。”
凤亓梧看了他一眼。
“萧……”他想了下怎么称呼萧应寒,最后放弃,“这种经验之谈,倒不像是你会说的话。我以为你这人活在世上的第一刻,就是为自己而活,不会在这方面吃亏。”
凤亓梧将烤兔翻了一个面,兔肉的油被炙烤得滋滋作响,已经有些许香味冒了出来。
萧应寒没有回答,只是将双手枕到脑后,向后一倒,惬意地躺在地上。
自两人一前一后离开齐都,这短短半月来,少有这么平静交谈的机会,平日里不是在唇枪舌战,就是你来我往的算计。所以,这得之不易的宁静,和片刻的倾心相谈,他很喜欢。
“喂,小和尚,你说这像不像是那年我们两人被困在崖底,你不得不救我的那一次?细细想来,没有外人干扰的日子也就那短短一个月,和今夜这仓促片刻。”
“看起来你很怀念?不要忘了,也是那一次你染上寒毒,至今也无法根治。”
萧应寒无所谓道:“不是还有你送我的暖玉么,反正也死不了。”
死不了,但是,也活不长。
凤亓梧透过火光看向萧应寒,看着这人在火光下也一丝血色也无的面庞。所以,他没有将萧应寒列为必须除去的对手,也是因为他知道萧应寒并不能阻碍他多久。而又因为知道萧家的一些往事,萧应寒一些疯癫的举动在他看来,却更像是末路之人在绝境时的发泄。
如果不是继续放任萧应寒与西羌共谋,会导致更多无辜之人牵扯其中,他未必想去管这个人在发什么疯。
也许是今晚的夜色正好,也许是看萧应寒难得可以好好说话,凤亓梧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昔年萧武皇以武治国,膝下皇子都要去军中历练,并修习萧家代代相传的心法和剑法,因此王朝武德充沛,民皆勇武。萧氏最盛时,可谓百国来朝,无人敢犯。”
旁边,白衣剑客潇洒晃着的小腿渐渐减小了幅度。
“可世人不知,萧家的心法是福也是祸。这心法既可以助他们快速练成内力,也会使得他们心神不稳,比常人更容易走火入魔,陷入癫狂。自从武皇疯癫自尽而死,修习萧家心法的人就没一人可以善终。萧氏末年,更是一连有十三位皇子因此走火入魔。所以大齐建立后,余下的萧家人不再修习心法与剑法,而是学习琴道,以琴音稳固心境。”
“这些都是师兄,是秦善告诉你的?”萧应寒坐起身,不善地看向凤亓梧,“所以你想说我不该修习萧家的剑法?”
凤亓梧摇了摇头,继续道:“二十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位剑法高手,因其剑法高深,与人比试时又常常笑若癫狂,因此江湖称其为‘疯剑客’。而这位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