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徐徐,吹动酒肆垂落的门帘。
破旧的门帘轻晃了两下,被一双修长纤白的手推开。
“店家,劳烦上一斤好酒。”
正趴在前台打瞌睡的毛小追,脑袋忽悠一抬,还没睡醒,人已经应了起来。
“来了,来了,客官稍等!”
他擦干口水,不顾去看有几名客人,先去院外的酒缸里舀了满满一瓢今年开春婶娘新酿的梅花酿。待将新酒送到客人桌前,他才有空打量来人。
这一看,嚯,毛小追敢打赌,他婶娘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这点酒的客人坐在靠角落的桌子边,正捞起衣袖细细擦桌上的浮尘,因而低着头只露出半张侧脸。而只是这隐约露出的侧脸,已叫人心中啧啧称叹。就好比画者手中点墨的烟雨垂杨,落在笔尖,多一分嫌浓少一分嫌淡,浓淡相宜才是恰好春光。
毛小追吸溜了一下口水,才发现自己竟然像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看姑娘一样,看着客人看呆了,瞬间面红耳赤,不该如何是好。
庆幸的是,客人并没有着恼。他擦干净桌上的微尘后,便主动伸手接过毛小追手中的酒壶。
毛小追这才有空注意他的穿着打扮。这好看到如画中人的客人只着一身简单深青衣衫,袖口和腰身均用白色绸布整整齐齐系紧着,露出精干有力的线条,而中间长摆垂落在地,只在走动间露出同样绑着白布的脚腕,这样便于行动的穿着,显然是江湖中人的打扮。
毛小追一下心中有些畏惧,担忧自己刚才肆无忌惮的打量会惹恼了客人。
“我这里已无事了。”谁知这客人主动道,“小掌柜去招待其他客人吧。”
“哦,哦,好的!有事您再吩咐我。”毛小追松了口气,庆幸这像是个好说话的人,这才去招待新进屋的客人。
这显然又是一帮江湖人,却没有刚才的青衣人那般好说话,毛小追只不过稍晚了一会,为首那人便已经脸色难看。
“磨磨蹭蹭干什么!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毛小追一个激灵,有些畏缩地不敢上前,关键时刻,还是老板娘出来救场。
“是我们招待不周,客人您消消气。送您一壶新酿的春酿,我先喝一杯给您赔罪。”老板娘身姿窈窕,风韵犹存,几句温言软语便将大汉的怒火熄灭。
“小追,去后厨再端两盘下酒菜来。”毛小追的婶娘,也就是酒肆老板娘,眼神暗示了几下,毛小追看着那人不安分的手,咬咬牙还是退了下去。
不一会,下酒菜送上,老板娘继续在前堂陪酒,毛小追闷闷不乐地回到前台坐着。
“好,好酒!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还有这么好的酒,这么好的美人!”
“客人真是说笑,我一个半老婆娘,算是什么美人。”
“你是不是美人,今晚我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哈哈哈哈!”
耳听那边的言语越来越不堪,毛小追扔下布,走到屋外喂马,眼不见为净。
他一边喂马,一边气愤地喃喃自语。
“江湖人,江湖人有什么了不起。等我练成了大本事,我把他们全杀了,全部杀了!哼!”
“呵,小子年纪不大,志气倒是不小。喂。我问你,你有没有见过一个没有携带武器的青衣人?”
毛小追没想到自己的低咒会被人听见,吓了一跳,往旁边躲了两步,这才抬头。
他看到一位负剑的白衣剑客,面容清俊,略带病色,明明是眼带笑意,可不知为何,却让毛小追觉得比屋内那几个壮汉还要让人害怕。
“小崽子……咳,小孩,问你话呢。见没见过?”白衣剑客又略带不耐烦地问了一遍。
青衣人,要说青衣人,酒肆内不正有一位吗?可毛小追莫名就不想让眼前人知道,便撒谎说:“屋内只有几个喝酒撒泼的壮汉,没有你要找的人。”
“哦?”白衣剑客明显不信,正要再问。
屋内传来的喧哗声,却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要我说那秦善,真是死了才好!少林寺的那帮秃驴还是心太软,跟娘们似的,要是五年前他们就在少室山杀了那秦善,爷爷我们几个还至于过这么窝囊的日子吗?”
“呸,就一个朝廷走狗!打西羌人没什么本事,就天天会拿我们下手。”
“自从秦卫堂开始插手江湖中事,我们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赚钱的生意变少了不说,不小心杀了个人还要被官府追究。要我说闯江湖,哪个不是打打杀杀?”
“这秦卫堂,和那小皇帝,就是管的太宽!”
“万刃山庄那帮人也是同流合污,竟然帮着朝堂一起约束我们!”
兴许是喝了酒上头,里面的言语越发不忌惮。
“说起这新上任的小皇帝,嘿嘿,他原来不是少林寺的和尚吗?不知道这当了皇帝后,享不享得了那三宫六院的艳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