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几个绑匪拎着酒瓶推门而入,贫民窟不通电,天色渐晚,他们点燃了蜡烛,坐在桌边喝酒。
光影惨淡,地上的影子无限拉长,如张牙舞爪的怪物。
突然老大的手机响了,他接通了,不知听到什么,他骂了几句,来到少年身前一脚踹翻他的椅子,少年倒在尸体上,沾染了满脸血迹。
“叫啊!”
老大捏着少年的下巴,把电话举过去,撕开胶条,逼迫他出声。
少年的嘴角流血了,安静得像死人,老大掏出军刀,在他身上割开一条口子,把刀尖插进去搅动,能隐约听到肉被搅弄的动静。
窗外的舒年受惊不轻,动了一下,不慎碰到杂物,被绑匪们发现了。
他们冲出来抓他,舒年没命地逃,可惜他年纪太小,跑得慢,又不熟悉地形,最后还是被抓住了,腹部连挨几刀,在梦里死透了,惊醒过来。
舒年在床上坐了一会,翻身下床,要哭不哭地找师父去了。
“委屈你了。”
李岱听他讲完,把他抱到腿上坐着,摸摸他的小脑袋。
舒年蜷在师父怀里睡着了,当晚一夜好眠,可几天后,他又梦到了这个贫民窟。
他想起上次的事,有点害怕,但还是怯怯地去偷看了那座房子。
里面的场景变得更可怕了,少年身上的伤更重,浑身是血,脚下多了一具腐尸,臭不可闻,蛆虫顺着他的脚往上爬,他就这么静静地与尸体共处一室。
舒年考虑了一下,还是想把少年救出来,哪怕只是梦。
他蹑手蹑脚地爬下杂物堆,溜进房间,帮少年解绳子,可解到一半,绑匪们居然提前返回了,这一次他被割喉而死。
次数多了,舒年经历了很多种不同的死法。偶尔几次,他决定不去救少年了,可无论往哪个方向逃走,他都会撞上绑匪,被他们毫无理由地杀死。
就算不疼,但死亡也不是什么好体验,舒年委屈地求师父解梦,关于为什么他总会进入这个梦魇,李岱算了算,给出了一个令他意外的答案。
“他在向你求救。”
“求救?”舒年很困惑。只是在梦里被绑架,有必要求救吗?
“梦是现实与意识的映射。”李岱说,“他可能有过被绑架的经历,落下心障,才会反复做同一个噩梦。”
“根据你的描述来看,他的情况很糟,潜意识充满攻击性,却又渴望得到拯救,希望你去救他。”
说到这里,李岱看向舒年:“我可以阻止他的梦吸引你,从此以后,你不会再入他的梦。要怎么做,决定权在你。”
舒年想了想,问师父:“如果我破除了他的梦魇,他的心障会消失吗?”
“会。”李岱颔首。
舒年闻言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要救他。”
“好。”李岱嘱咐他,“那么你做好准备,救他出来。”
后来舒年在少年的梦中又死了很多回,有时是在勘察地形的期间,有时是在寻觅做法的原材料,说实话,死得很难看,但舒年竟也渐渐习惯了,习惯真是可怕的力量。
终于这天晚上,他做好了准备,一进入梦中,他就轻车熟路地翻找杂物堆,翻出了生锈铁片、一打废纸、一捆毛线、一根树枝和半桶没干的油漆,全都带在身上。
他等着绑匪进屋,用铁片将废纸割成小人的形状,树枝蘸油漆,在小人上画出了警察的衣帽,滴了几滴鲜血,吹了口气,沿着门缝将它们送进了屋里。
纸人膨胀得越来越大,发出“呼呼”的声响,个个都是警察的模样。
绑匪被障眼法唬住了,勃然变色,冲出了平房,舒年趁机窜进屋子,用铁片割开捆住少年四肢的绳子,撕下了胶布。
少年极度虚弱,双眸紧闭,被松绑后撑不住身体,向前倒去。
舒年使出吃奶的劲儿扶住了他,又割了一个壮汉纸人,叫纸人背上少年,并在纸人脖子上缠绕红线,自己牵着纸人走。
舒年牵着纸人一路逃跑,逃到后来,贫民窟中的所有人全部变成了黑色的鬼影,张牙舞爪地追在他们身后,拼命地要把少年留下。
“轰隆——”
地动山摇,整个贫民窟如多米诺骨牌一般接连倒塌,一圈一圈的,四面八方地阻止着他们,好在舒年熟悉地形,都被他有惊无险地躲过去了。
几乎是后背紧贴着飞溅的瓦砾,舒年终于带着少年逃出了贫民窟。刚好他力气耗尽,纸人变回原形,少年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舒年累得要命,坐下来大口喘气。好在过程虽狼狈,但还是把人救出来了,他很高兴。
这还是他救下的第一个人呢,师父知道他成功了,会不会夸奖他?
舒年心里美滋滋的,等待着梦境结束,可等了很久,他始终不见梦结束的迹象,目光不由落在了少年身上,难道要等他醒来才算数吗?
离贫民窟不远的地方就是一条河,舒年休息够了,撕下一块布料,将它在河中浸湿,回来为少年一点点擦去脸上的血和污迹。
突然他的手被捉住了,少年睁开冷漠无神的眼睛,片刻后,他看清了舒年的脸,眼中的死寂缓缓退去了,蓦地将舒年抱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