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庄周梦蝶(四)(1 / 5)

如果说舒年之前还对梦境感到新奇, 现在他可是完全没这心思了。

被陌生人压在桌上绝不是什么好体验,感官太真实了,除了没有痛感, 基本和现实没有区别,偏偏他还没法反抗。

舒年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入梦经验丰富, 在梦中拥有的力量和现实大致相当,左朝见这样的普通人他应该能一脚踹飞五六米远才对, 可他现在竟然被完全制住了,躲都躲不开。

能让他无力还手的人过去只有两个, 一个是师父,一个是“他”, 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他怎么打不过左朝见?

思来想去,舒年只能将原因归结于这个梦太古老, 产生了变异力量,说得通俗点,就是它……腌入味了,再普通的萝卜也能腌成咸菜了。

他不禁悲从中来。如果真的是春梦,想要出去,难道还必须和左朝见——

“……”

左朝见与舒年距离极近,当他低头时, 舒年能够闻到他身上的香气。

是很淡很清冽的气息, 有点像薄荷, 又有点像茶, 与体温和雨水的湿润交织在一起, 令人迷醉。

他吻了舒年, 舒年偏过头, 冰冷的吻落在了他的脸上。

但左朝见好像不在意亲吻他哪处,只是脸颊也足够了,轻柔而缓慢地啄吻,很快舒年就受不了了,轻喘一声,转回头来,左朝见便吻住了他的双唇。

他扣着舒年的腰,十指收得很紧,看似是无欲无求的冷心之人,他的吻却与外表截然相反,炽热深重,充满着浓烈的情愫,如漩涡般不断地诱人沉沦。

“唔……”

舒年忍不住抓住左朝见后背的衬衫布料,微微仰起头,露出脆弱的颈部曲线,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

他无法呼吸,眸中水光涟涟,有泪落下。左朝见吻了吻他湿漉漉的眼梢,将泪水吻去,就连泪水也要归他所有。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舒年的大脑一片空白,飘飘然的,像是在遥远的云端。

直到意识重新落下,他才发觉左朝见已经放开了他,而他正急促地喘息着。

很舒服的吻,只从感官享受来说,足以让人满心愉悦,舒年却猛地掀开左朝见,扼住他的咽喉,“嘭”地将人按在桌上,瞬间调换了两人的位置。

左朝见没有反抗,由着舒年把他按住。

舒年瞪着左朝见,这人没事留下春梦做什么?他不会任由这个梦境继续下去的,必须把左朝见打晕了绑起来。

要是还没用,他就把他们两个的作案工具全切掉,反正没痛觉,不要紧的。连工具都没了梦还怎么继续?他肯定会醒了!

舒年眼神冷酷决绝,正要动手,左朝见却突然轻轻抓住他的手腕,修长的手指覆过银质手链,指间可以看到蓝色猫眼石微微闪着光。

“舒年。”

他叫他,眸中冰雪般的冷色如春风拂来,徐徐消融,化为一池春水。

“我很想你。”

“……”舒年蓦地停下动作。左朝见居然知道他的名字?他可什么都没说啊。

他的困惑很明显,左朝见说:“我们见过。”他顿了顿,“不止一次。”

舒年说:“我没印象。”

“是梦。”左朝见闭了闭双眸,望向他,“贫民窟的绑架。记得吗?”

舒年心里一动,隐约想起什么,仔细地打量着左朝见的脸,渐渐与记忆中的少年面孔重合到了一起。

他微微睁大眼睛:“你是……”

左朝见说:“你入了我的梦,救了我,我一直记得你。”

舒年有些惊讶。他确实是经常入梦,因为他天资出众,灵识极强,一到晚上睡觉时就不安稳,容易走进别人的梦,也容易被人入梦,就好比“他”。

可左朝见离世二十多年了,那时他还没出生,两人身处在不同的时间中,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与对方的梦境连接到一起。

他很清楚地记得左朝见的梦,他进过梦境许多次,第一次是十一年前的事了,当时的他只有十岁。

梦境的起点是一间破旧的平房,推门而出,就会看到一大片贫民窟。贫民窟环境很差,街道逼仄狭窄,公厕恶臭熏天,无数蝇虫在空中“嗡嗡”乱飞。

居民们衣衫破烂,面庞瘦削,浑身脏兮兮的,但没有半分悲苦,只余麻木,连孩子的神情都是呆滞的,只剩下了生存的本能。

舒年推开门时,他们都会木然地注视着他,十岁的舒年远没有现在胆子大,前几次入梦都不敢和他们对视,低着头匆匆跑了,直到跑出贫民窟,梦也就醒了。

后来他几次进入这个梦,逐渐适应,开始在贫民窟中游荡。

这里的平房窗边大多堆满了杂物,很方便他扒窗户看,终于在一间铁皮房里,他看到了那个与贫民窟格格不入的少年,也就是梦境的主人。

舒年在初始的平房里捡到了一本学生证,纸张洇湿了,看不清名字,照片上的少年面容清隽,气质澄澈如水,一身深棕的学生制服,与房中的少年穿着一致。

少年的的状态很不好,眼睛和嘴被胶带封着,四肢被绳子捆住,衬衫血迹斑斑,头颅低垂,胸口微微起伏,不知是醒着还是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