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翌日清晨,雨过天晴,空气里弥漫着湿漉漉的桂香,露珠挂在枝头要落不落,临川王妃站在厅口听得宫人口谕,满脸狐疑,“合八字?”
瞧昨夜的情形,婚事已板上钉钉,难不成还有转机?说来王妃昨个儿与临川王唠叨了一个晚上,只说镯子断了不详,心中郁碎,恨不得不结这门亲,如今峰回路转,王妃心中升起一些希冀,一话不说将儿子八字给了宫人,又遣人去舒家要舒筠的八字。
“要八字?”
苏氏的嗓音已比往日要高了几分,她是个极有眼力劲的,直觉这事不对劲,倒不是她非要攀着临川王府这门亲,只是女儿娇滴滴的,花容月貌,断不能由得人家蹉跎。
起先不肯,后来宫人道是太上皇的意思,苏氏再怒,也拗不过皇权,冷着脸将八字递了过去。
刘奎亲自坐镇钦天监,结果可想而知。
两个孩子命理都极好,皆是大富大贵之命,可惜就是八字不合,倘若硬凑一起,恐碍子嗣。
这年头哪家不重子嗣,临川王妃逮着这机会死活不肯要这门亲。
淮阳王差点气晕去,他苦口婆心劝舒家应下,结果又生生耽误了人家姑娘,这下是真的没法给舒澜风交待了,淮阳王径直入宫去寻太上皇,太上皇也很犯难,不过老人家却是拿定主意,
“长痛不如短痛,此事是我们皇家对不住舒家,咱们想法子弥补舒家,婚事还是作罢。”
淮阳王没了法子,回去便病下了,一口气没地儿出,瞅着罪魁祸首裴江成光天化日要出去斗酒听曲,拧起板子将儿子给揍了一顿,出气后,淮阳王一把鼻涕一把泪枯坐在书房,抬手将自己压箱底的锦盒拿出,吩咐管家道,
“本王已无颜面对舒家,这是本王在城南一栋别苑,你赠予那姑娘,权当是我给她的赔礼。”
舒澜风是个有骨气的读书人,岂肯收这份礼,非要退回去,倒是苏氏冷笑一声接了过来,
“皇家番两次作践我家姑娘,岂可没个交代?收了作罢,从此跟皇家一刀两断!”
舒澜风看着斩钉截铁的妻子,一时红了眼眶。
苏氏也气狠了,情绪从不外露的妇人,扶着高几落了泪。
舒筠猜到是何缘故,只是半字不敢提,左瞅瞅,右瞧瞧,抚着母亲的双肩抱住她,笑嘻嘻宽慰道,
“娘,这是好事,咱们不嫁那皇家,反而落得一身轻不是?”
心里却想,这可不是一桩好事,嫁给裴彦生总比给皇帝做妃子要强。
裴钺这一出手,就是傻子都该明白了。
他不会让她嫁人。
大约对她还存了些心思,想让她入宫。
舒筠先将父母宽慰好了,又故意欢快地捧着那份地契在屋子里打转,活像个得了宝贝的孩子,苏氏再心酸也被她逗笑了。
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婚事艰难。
罢了,不嫁便当儿子养,招个婿,实在不成,便回江南去,在江南有外家扶持,总能给女儿挑个合适的女婿。
这么一来,阴霾散去,也渐渐丢开了。
日过去,舒筠见父母已不再伤怀,开始琢磨如何应对皇帝。
小姑娘郑重其事搬起一高足锦凳,托腮坐在窗下。
天色湛蓝,秋光明澈,凉风频频送来一阵阵桂花香,窗口搁了一个用旧的笔洗,里头塞了些泥沙灌了一池水,种着一盆君子兰,舒筠捏着一颗石子轻轻投下,小小的池中荡开一圈涟漪。
她想个什么法子杜绝皇帝的念头呢?
装死远遁他乡,躲回江南去?
不成不成,这事难度太大,万一被发现便是欺君大罪,全家抄斩。
得想个风险极小且稳妥的办法。
舒筠思来想去,只有一个法子,那便是让皇帝主动放弃她。
她与裴钺相处过一段时日,对他真性情却并不算了解。
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舒筠几乎一无所知。
连这几日,舒筠忐忑不安,每日均要遣人往门口打探,生怕皇帝派人来宣旨,问都不问便一纸诏书将她抬入皇宫。
苏氏只觉女儿最近有些蹊跷,见她频频往窗口瞥,问道,
“你最近怎么总是疑神疑鬼的?”
舒筠回眸望着她笑,“哪里,我在家里闷得慌,盼着幼君姐姐来寻我玩呢。”
舒筠与裴彦生的婚事已是阖城瞩目,骤然又出了岔子,舒家被推至风尖浪口,苏氏怕女儿听人闲话,便拘着她不许出门。
苏氏心疼道,“那娘下帖请她来?”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苏氏遣出的婆子还没出门,那头王幼君风风火火带着婢女进了舒家大门,舒筠迎着她进来见了苏氏,一人又挪去舒筠的闺阁说话。
王幼君擅长制香,每回一来便要检查舒筠的香盒,瞧见不合适的便要替她扔掉,舒筠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忙活,“姐姐,你说如何让一个很喜欢你的人,变得不喜欢?”
王幼君不接着话茬,上下打量她,似笑非笑道,“你莫不是指的裴彦生?”
舒筠一怔,裴彦生正是现成的筏子呢,“是呢,我怕他难过...”
王幼君摇头一笑,将手中的香盒扔下,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