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大的小脸被瓷盅遮了个干净,裴钺真有被她气到,
这么大了,还干此地无银百两的事。
“你还要藏到什么时候?”
舒筠将瓷碗搁了下来,干笑了一声,“没有。”
皇帝也没问她话,舒筠也不敢吱声,皇帝盘腿闲适地坐在罗汉床上看书,舒筠往窗外偷瞄了一眼。
灯芒炽艳,掩盖住窗外的天色,大约时辰不早了。
幼君姐姐定已出了宫去,她该怎么办?
舒筠再迟钝也猜到,皇帝大约不会治她的罪,却也没打算饶了她,这么吊着她不知何意,总不会要留她下来吧。
她可不要入宫,那李瑛,谢纭和崔凤林,哪一个又是好相与的,凭她那点城府,根本活不过日。
不不不,打死她都不入宫。
舒筠下意识,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那模样儿,一身憨气。
裴钺搁下书卷朝她望来,“这又是怎么了?”
裴钺没下定论的事,舒筠不会傻到自己往坑里跳,
“没,没呢...大约是脖子有些酸了。”她干巴巴解释道。
裴钺眼尾稍稍撩起,“唤名宫人来伺候你?”
舒筠听得莫名心惊,拼命摇头,“不要...”膝盖一软,身子已从圈椅滑下,跪了下来。
裴钺看着这样的她,眼底闪过一丝锐色。
“过来!”
舒筠眼底交织着忐忑和茫然,昏昏懵懵往前挪了几步。
裴钺盯着她,那张脸生得太好,灿如春华,薄薄的一层红晕仿佛要滴出来,他伸出手指轻轻捏住她下颚,缓缓往上一挑,勾着她问,
“想出宫?”
舒筠双睫轻颤,覆着一层水光,本能地点头,“是...”
那么娇弱的姑娘,在他的逼视下,眼神没有一丝犹豫。
裴钺心头滚过躁意,手指一顿,慢慢松开她,顺手托着她胳膊将她扶起,脸上的愠色在一刹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朕送你回去。”
舒筠绷紧的那根筋慢慢松懈下来,眉目垂下,“臣女谢陛下恩典。”
片刻,舒筠被那名小宫女送到东华门,出乎她意料,王幼君竟然还在宫门处等她,“幼君姐姐。”舒筠看到她眼泪差点迸出来。
王幼君连忙将她搂在怀里,捏了捏她通红的脸颊,“你呀,怎么这么顽皮,透个气都能迷路,那宫人也算伶俐,说是已请嬷嬷去照看你,让我在此处等着你呢。”
舒筠便知是裴钺派人帮她周全,这么看来,裴钺根本没打算留她下来,心中的后怕也散了大半,连声跟王幼君道歉,两位姑娘相携上了马车,王幼君先送她回舒家,再折回自己府邸。
舒筠离开奉天殿后,刘奎进来伺候裴钺,
“陛下,时辰不早,您别看花了眼,早些歇着。”
裴钺依然保持着看书的姿势没动,淡声问道,“那道圣旨呢?”
“哎哟。”刘奎夸张地掌了自己一掴,连声告罪,“都怪老奴不小心,捧着圣旨回奉天殿时,不小心撞倒了香炉,那圣旨被烧了一个洞,怕是不成了,还请陛下恕罪。”
裴钺平平无奇看了他一眼,将书卷一搁,起身往内室去,“自个儿去跟太上皇请罪。”
刘奎笑嘿嘿地对着他背影作揖,“奴婢这就去。”
太上皇喝了些酒,到夜里便有些不适,没有回寿康宫,就留在养心殿安歇,刘奎进去时,老人家刚吐过一轮,神色十分虚弱,刘奎赶忙凑过去,亲自服侍老人家漱口再着人煮了一碗蜂蜜水给他,太上皇喝下一碗蜜汤,脸色总算好看少许。
“这么晚怎么过来了?”太上皇不拘小节,拍了拍床榻一角让刘奎坐,刘奎岂敢,连忙跪在了脚踏上,告罪道,
“奴婢是来请罪的,请太上皇恕罪,临川王世子的赐婚圣旨被奴婢不小心烧破了些,怕是得重拟。”
太上皇闻言脸色一变,“你怎的如此不小心?”
刘奎又故技重施,来回给自己抽巴掌,“是是是,奴婢罪孽深重,请您降罪。”
刘奎毕竟是宫中老人,又是司礼监掌印,太上皇不会真的怪他,“行了行了,那就重拟吧。”虽说有些膈应,却也不算大事。
刘奎先是应了一声,旋即扶着他老人家躺下,亲自给他掖好被褥,冷不丁开了口,
“有句话奴婢不知当不当讲?”
太上皇冷觑着他,“怎么了?”
刘奎面露忐忑,“奴婢觉着,要不要让钦天监给世子与舒姑娘合个八字?”
太上皇眼神一顿,沉了下来。
刘奎忙解释道,“您可别怪奴婢多嘴,实则是今日宴席上,奴婢听闻舒姑娘不小心摔了王妃给她的见面礼,您想想,好端端的金镯子怎么会摔断?又不是玉镯,奴婢觉得蹊跷,偏生,这圣旨也无缘无故给沾了灯油被烧了一个洞,哎,奴婢呀,就是爱瞎操心,总觉得吧,万事还是稳妥些好。”
太上皇自然听出刘奎言下之意,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都信一些,裴彦生毕竟是亲孙子,不可不慎重,遂断然开口,
“明日一早,你先去钦天监合八字,若八字合,再下旨不迟。”
刘奎笑着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