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静打开一瓶习酒,递给马宏,说:“马到成功,三个男同学数你酒量最好,白酒就交给你,红酒我自己来。”
马宏接过酒:“他们俩,一个是法官一个是教师,只有我是干粗活的,拿酒瓶子应该,应该是我给他们倒酒。”说着,把四个五钱大小的白酒玻璃杯并在一起,都倒成了满杯。
杨静这边也把五个红酒杯倒进三分之一,毕,起身举杯道:“各位老同学能够赏脸,我很荣幸。离开校门后,像这样的团聚还是头一次,希望以后我们能常聚。”
雷世良补充:“以后大家有饭桌上的应酬,首先要到杨静这儿来,因为在咱镇上,老同学开饭店的只有杨静,并且味道还极好。”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众人附和着,酒就滋滋地喝了下去。
季虹低声问陆宛芝:“我没发朋友圈呀,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陆宛芝说:“有个同学在镇上看见你了,那同学匆匆忙忙要办事,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但她跟我说了。”
“哪个?”季虹嘴上问着,心里在想,一定是昨天到镇上给爷奶买衣服时被人家看到了。
“你别问了,你对她印象不深,不过她和我有点儿亲戚,知道我俩的交情,所以告诉我了。你说你,也太低调了,要不是她,我哪儿能见到你!”
季虹心下惭愧,只能借口给奶奶看病时间紧给自己掩饰。从中学到大学到护士岗位再到如今的干陪诊,她一直低调,不大和同学们联系,也很少发朋友圈,因为她知道,多社交意味着多花钱。
她装作关心的样子,问陆宛芝每个同学的现状。陆宛芝一一做了简单解说,唯独对雷世良多说了几句。
其实刚才杨静已介绍过,季虹并不想知道得更具体,她问陆宛芝是出于礼貌。
菜是一道一道上的,酒当然也要一杯一杯地喝。碰了四杯后,男的开始激情四射,女的开始面如桃花。雷世良、温伟和马宏各自夸着对方而不忘自我炫耀。
黄默山插不进他们的说话,只得静静听着。季虹一边应酬着陆宛芝和杨静的碰杯,耳朵一边收听着男同学的谈话。
又喝过几杯后,三个男同学谈起了职业。温伟夸雷世良是最好的单位,公检法嘛,国家机器;雷世良夸温伟知识就是力量;两人同夸马宏家有两个修车厂,发大财了。
雷世良问马宏:“我的车下个月要掏钱保养了,我问过4S店了,普通保养是1150块,我操,真他妈贵,我去你那保养吧,不是一样吗?”
“普通保养很简单的,主要就是换机油和机滤这两样,其他小配件不值钱。你的车是奔驰A200,自己在美孚官网上买机油,三四百的就行,我让工人给你换就是,工时费是40,哪儿都一样,这是工人的,不是我收。”
“这么说,可以省一半?”
“当然,要不4S店吃什么?”
雷世良面露喜色:“说真心话,修车真赚钱。你家两个修车厂,发财了。”
马宏感叹道:“现在难搞多喽,到处都是修车店。最可恶的是在抖音上有好多修车师傅的视频,他们为了吸引粉丝,毫无底线地透露行业秘密。抖音的日活量已接近七亿,影响力太大了。时间一长,老百姓都成了行家,赚钱自然就难了。”
“是这么个理儿,”雷世良说,“十几二十年前修车的应该好赚,那时候信息封闭,修车店也不多。是吧?”
季虹的耳朵一直在留意着这边的信息。雷世良的“十几二十年前修车”这几个字瞬间把她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马宏回答雷世良说:“那时候确实好赚。我跟你说件好玩的事,我听我爸说的:
“大概是2000年前后,那时候我爷爷有两个修车的店子,咱镇上的他自己守着。另一个店子开在了东庙县,这个县和咱辛州市的浩仓县搭界,但不属于辛州市管辖。
“因为那是个‘三不管’地带,生意好做。修车店的位置是我爷爷考察多次定下来的,开业后生意一直很好,局面稳定后,爷爷把那个店子交给了我爸。
“我爸说,那是个冬天的晚上,很晚了,我爸正准备关门收工的,来了辆奔驰,前保险杠撞塌进去了,并且已经和车体分离,快要掉下来。右侧一个车灯也撞碎了。”
季虹弃了女生这边的应酬,看着马宏,仔细地听他的每一句话。
马宏继续说:“车主问我爸能不能修。我爸一看车是奔驰E320,行情价75万呢,这么好的车不去4S店维修,这么晚了,跑到我这不起眼的修车店?又一看,车牌号是辛州市的,心里明白了几分。
“我爸打电话问我爷,我爷说很可能是这车在别的地方撞了人,跑到另一个地界去修,想避过公安。我爷叫我爸报价两万六,4天内交车。没想到车主爽快地答应了。
“车主叫我爸对修车这件事保密,说车是借人家的,让人家知道了不太好。我爸当时就明白了。我爸的那个修车店有个后院,一般人是不会进去的。
“四天后车开走了。我爷靠关系从辛州的奔驰4S店里弄到配件,净赚一万五。厉害吧?”
季虹忍不住问:“你爸还记得那车主长啥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