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在女子冻红的耳尖融化,她红玛瑙一般的耳垂勾着潋滟的挂念。花纭持缰并未下马,在原地等待沈鹤亭来到她身边。 沉影哼哧出两行白气,有些不耐烦地向靖州跺脚。沈鹤亭在离花纭一丈远的位置勒马,凝望花纭熠熠的眼眸,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花纭开门见山:“沈掌印先斩后奏,哀家不喜欢。” 沈鹤亭点点头:“奴才知错了,娘娘。” “挽肆堂的糕点甚甜,哀家如今吃不惯了。”花纭低下头,她想起北疆战事激烈,小时候见多了缺胳膊断腿的画面,现在想到师哥也即将面对那般疼痛与风险,她的心就跟泡了盐水似的疼。眼泪汪汪地往下掉,温烫流经脸庞的冰凉,她抬手背抹去,倔强地咬着下唇乜视沈鹤亭。 师哥背后就是朦胧的雪幕,那洁白无瑕落在他发间与披风上,仿佛给他镀了一层光。 花纭庆幸自己赶在鄞都的初雪结束之前,追上了沈鹤亭。 他们望着彼此滚烫的眼睛,多想跨越这咫尺之距握住对方的手,但终究谁都没跨过那条无形的界限。是横亘在太后与掌印之间的天堑,众目睽睽之下“礼”成了花纭最大的束缚。 她知道自己不管不顾追到城外给沈鹤亭送行已经越界了,但她终究在最后一丈远面前止步,隔着藩篱去望也许是最后一面的师哥。 沈鹤亭身上穿的是战甲,无法用铁指替花纭拭泪,生怕划伤了太后的容颜。他恋恋不舍地端详他所行之路中遇见的最美的花朵,万千嘱托的话语都化成了一句话: “娘娘保重。” “如果你回不来,哀家会恨你,”花纭的眼泪化作雾气融进风雪中,她有千言万语想说给沈鹤亭听,可此时她一句都说不出来,只能苍白给承诺划个期限,“一辈子。” 沈鹤亭是秘密北上,须得连夜征程。否则被世家察觉,他所做努力皆成泡影。可现在他就等待花纭,其实也不知道在等什么,只是觉得两个人这样相望,也令人心神安定。 雪落在两人的发间,花纭有一阵他们已经等到白头的错觉。 花纭从怀里取出一个用锦帕包裹的小盒子递给沈鹤亭,桃花眸犹如坠落了银河中最亮的星辰般耀眼,泛着闪闪的泪光与期待:“哀家把全部都依托给掌印了。” 小盒子还留着花纭心口的温暖,沈鹤亭摩挲锦帕上小兔子的纹绣,虽说知道是什么,但在打开之前还需要下决心。铁指拨开盒盖,半块铜制虎符折射着微弱的光芒。 虎符一分为二,一块在靖州梁青山手中,另一块此时就躺在沈鹤亭掌心。只要他拿着这块虎符与梁青山的合二为一,他沈鹤亭就是名副其实的北疆兵马大帅,可调遣北四州十五万大军。 六年前,手握虎符调兵遣将的,是他的父亲萧元英。 兜兜转转,兵权又回到了萧家人手上,不过是以沈鹤亭的身份。 花纭真的赌上了她所有的一切,将最后一件能护佑自己躲过世家明枪暗箭的铠甲给了沈鹤亭。 沈鹤亭自然明白虎符的重量,这不仅承载着北疆百姓军士的安危,这还系着花纭的自由与坐稳太后之位的底气:“娘娘,奴才一介残缺之身,承不起这国之重器。” 花纭紧紧攥着缰绳,嘶哑的语气中带着命令:“虎符给你,就有四州军替哀家保护掌印。哀家不在乎你是否凯旋,哀家就自私这么一回!无论如何,哀家都要你安然无恙地回到鄞都,回到哀家身边。” 沈鹤亭扬起头,尽力不让眼泪滑下来。那颗沉浸冰寒的心突然被人护在怀里,尝到了温暖,竟开始贪恋鄞都的好春光了。 沈鹤亭将小盒子贴身放好,道:“奴才……定不辱使命。” 花纭满意地勾勾唇角:“杏花,待你归来之时,记得给哀家带一朵靖州的杏花。” “奴才记住了,”沈鹤亭的热泪打在铁指上,“娘娘在鄞都,万事行使之前定要询问姚铎,奴才不在,娘娘……” “哎呀你这人,一句话要说好多遍,”花纭口是心非地说,“快走吧,莫误了时辰。” 沈鹤亭颔首,调转马头往队伍的前方去。他卫缄打了个手势,卫缄晃动旗帜,引领紫甲卫启程。 花纭目送沈鹤亭远去,黑夜淹没了离人临别的泪水,只得靠一丝魂灵的牵挂让他们行至半途又为彼此回首,直到视野中只剩一团薄雾与夜幕,才彻底收回目光向各自的前路奔去。 平安归来,师哥。 — 花纭以为自己就是出一趟城而已出不了大事,回了宫才发觉李怀璟已经等了她许久。 紫阳提早给花纭准备好了手炉与热水,等见到花纭发觉果然把妆哭花了。手忙脚乱地收拾完小太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