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最难逃的就是女人的眼睛。 花纭心想若被这群贵女拆穿了身份,光是她们的嘴就能用唾沫星淹死自己。不由得滑落一滴冷汗,走到前厅之前,她特地抹去额头上的汗珠,用帕子拭干了掌心的汗渍,缓了好几口气才敢往前走。 花纭走到正殿,乌泱泱的锦缎反光晃人眼睛。为首的女人颈上戴一串牡丹项圈,中间镶了一颗指甲盖大的掸国红宝石,正是楚王妃。她原本还侧过头跟其他命妇们侃侃而谈,听见花纭的脚步声,转眸笑容可掬地瞧着殿中人。 楚王妃上下端详,精明的眼睛仿佛要把花纭看透。她的目光最后落在花纭的腹部,不到片刻又敛眸,盈盈下拜:“臣妾拜见太后娘娘,娘娘千秋万福。” 说罢此起彼伏的行礼声冲上坤宁宫,花纭不禁咬了咬后槽牙,这些人她都有印象,在花镜还没被送去江南的时候,她们天天腻在一起。她们比自己还熟悉花镜是什么样的人,待会恐怕说错半句话都得露馅。 祸从口出啊花七!花纭心里又慌又恨,脸上却得露出与故友久别重逢的笑容,甩开紫阳“迫不及待”地冲出宫门,第一个将楚王妃抬起来。其实花纭也不知道她姓名,但能装得喜极而泣,两行清泪簌簌地落下:“姐姐?” 楚王妃握住花纭的手,苦笑往上一扬,眼泪说下就下:“臣妾与太后娘娘多年未见,原以为娘娘去江南能治好旧疾,没想到还是消瘦了许多。今日乍一看,连臣妾都险些认错了……” 花纭稍微低下头使劲挤出两滴眼泪,说:“先帝崩逝,哀家又害喜,左右都没个能说体己话的人,这一日日过得啊,根本提不起来精神。别说姐姐认不出来,就连哀家自己,有时都快忘了豆蔻时是何恣意模样了。” 楚王妃用帕子擦去眼泪,眼圈依然是红红的,她紧紧握着花纭的手,哭诉道:“姐姐当真心疼!饶是皇家泼天的富贵,可又有谁懂咱们女人深宫寂寞的滋味?娘娘不哭了,前三个月儿胎还没坐稳,当心动了胎气。今日姐妹几个都在,怎么说都是大好事,咱们一起叙叙旧,臣妾可得要把这么多年的思念都好好说一说。” 花纭趁机抹去自己的眼泪,她被楚王妃拉着手,目光看向她身后那群女人,趁机回忆她们原本的家世,道:“今日……哀家定要与各位姐姐好好喝上几盏茶,聊得尽兴才放人呢!” 贵女们叽叽喳喳地回应,花纭只觉得被吵的脑仁都疼。她皮笑肉不笑地朝紫阳使了个眼色,她赶紧进正殿安排好位置,按夫君官位高低将十位命妇贵女从前到后安顿好,花纭坐在主位上一眼就瞧得出来。 楚王妃刚一落座,就抻着脖子往花纭身边凑:“妹妹的孩子几个月大了啦?” “刚怀,”花纭搪塞道,“正是不稳当的时候。” 楚王妃眼珠儿一转:“哦……那你是早就与先帝相识了吗?” 怎么可能会提前认识,新婚当晚我俩连交杯酒都没喝。这题送命,花纭想了半晌,道:“其实在封后之前,哀家与先帝一早就相识了,只不过当时碍于礼数……逝者已矣,姐姐何必再提这些伤心事呢?”说到这花纭又沁出两滴眼泪,她用帕子掩面,余光却注意着楚王妃的反应。 幸好楚王妃见好就收,及时收住了话头:“都怨臣妾提及娘娘的伤心事,臣妾自幼口无遮拦,还望娘娘恕罪。” “无妨,自家姐妹,多关心关心总是正常的,”花纭抹去颊边的小珍珠,不想让她们盯着自己的肚子看,她扫视一殿的命妇,最终目光落在楚王妃左手边的女人的翡翠手镯上。她立刻转移话题道,“姐姐的镯子瞧着品质甚好,现在很难再见这样好的翡翠了呢。” 被她提起的是刑部侍郎张潮的夫人,张夫人听小太后赏识自己的镯子,不禁将袖子往上拉了拉,让翡翠露得更真切些,她还谦虚地说:“太后说笑了,天下最好的翡翠当然都在宫中,臣妾这……不值一提的。” “镯子好不好,不也得看送东西的人有没有心吗?”说话的是英国公的独女容荣,她上挑的狐狸眼勾着刻薄,乜视张夫人毫不客气地说,“听闻这镯子是张大人那新娶的妾室不要的,人家嫌翡翠俗,张大人转手就把镯子给了正房。有的人还当是好的四处炫耀!唉——到底是没见过市面的小门小户,才会稀罕这不值钱的玩意。” 这话说的夹枪带棒的,尤其“小门小户”四个字把开始说镯子好看的花纭也影射了。花纭想为张夫人分辨两句,此时紫阳端茶过来,朝花纭递了个“不要”的眼神。 “你!”张夫人蓦然看向容荣,她哪想到自己后院里的那点破事被容荣拎到太后面前说!奈何人家是高门贵女,她敢怒不敢言,咬紧了下嘴唇攥紧了拳头,哼哧半天也吐不出半个“不”字儿。 容荣得意地朝她翻了个白眼,舒坦地靠上椅子背,道:“要妾说啊,男人都一个德行——喜新厌旧,越是泥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