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狗子重生(1 / 3)

宣正殿,烛火明亮,萧兰成伏案批阅奏折。

一旁侍奉的小内侍看见皇帝一动不动似木人一般,心里直打鼓,他出门去换茶,正巧碰见内务总管无疾,他连忙将人叫住。

“师父,陛下自打皇后娘娘那儿回来,就一言不发,不吃不喝的,捧着一本奏折看半天,这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无疾瞪他一眼,“陛下和娘娘鹣鲽情深,你胡诌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小内侍挠挠头告退。

走到皇帝跟前青玉案旁,无疾躬身劝道:“陛下,您没用晚膳,又批了一下午折子,不如歇会儿吧,龙体为重啊。”

皇帝犹自出神,无疾摇摇头退下了。

真不知道这夫妻两闹什么别扭,旁人连插句嘴的余地都没有。

萧兰成神思不属,他心里很憋闷,又无法诉诸于人。

萧兰成年少被俘,落下一身病痛,生母为保全他的储君之位,自缢身亡,他在谈氏眼皮子底下强撑了数年,却也逃不过被废黜流放的命运,半生波折,费尽心机,在而立之年如愿践祚称帝。

他终于告别了阴暗晦涩、屈居人下的日子,从此以后,他可以尽情施展抱负,创造宏图伟业,成就太平盛世。

本该是人生最痛快的时候,他却不痛快极了。

他和谈氏少年夫妻,结发十载。

虽然他从未开口言说,但是谈氏在他心里有不可动摇的位置。

边地流放七年,谈氏的辛苦操劳他都看在眼里,多少次他病重垂危,都是她一个人撑住了他,为他寻医求药,四处奔走。

他能活到今天,全是因为这个起初他十分抗拒的妻子。

谈家百般欺压陷害他,但是于他有一恩,就是谈皇后将谈玉姈赐婚于他。

萧兰成早就在心中下定决心,此生绝不负她。

他要拿回自己应得的一切,他要将皇后的宝座奉予她,他要让她永远不必向任何人低头。

萧兰成用尽心机,创造契机,终于让他那年迈昏庸的父皇想起,除了在乌烟瘴气的朝堂之上党争倾轧,争权夺利,贪污受贿压榨百姓的几个儿子之外,还有他这个在边关屡次献计击退外敌的废太子。

他用了七年时间,回到都城尚京。

回京那一日,他分明见到她眼角闪烁的泪光,其中全是只有他们彼此才能明白的,不足为外人道的万千感慨。

登基后,朝臣上书阻拦他立后,说什么谈氏女不堪为后。

简直荒谬可笑!

谈家是谈家,谈玉姈是谈玉姈。

谈玉姈是他的妻,什么宋阁老的孙女,齐将军的侄女,完全不能和她相提并论。

他们夫妻之间已经插不进别的人,他想,她也一定明白他的心意。

她会是这个大宁的皇后,是他一个人的雍雍。

他们的孩子,会是大宁的继承人,生来受尽万千宠爱,他会尽心尽责当好一个父亲,用心教导儿女。

然而,他排除万难立她为后,费尽心思想要给她一个盛大的封后大典之时,她居然决绝到自请下堂,甚至放言不要腹中的孩子。

萧兰成如遭雷劈。

无论如何,他绝对不会允许她离他而去。

离开他,想都别想!

这一切的导火索都是那个香囊,萧兰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恨不得回到过去抽自己两耳光。

她姓谈又怎么样?她是谈皇后侄女又怎么样?

她可是雍雍啊,这么多年,并未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情,还一直守着他,护着他,她何其无辜?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一个不起眼的香囊,她会贴身戴了多年。

现今,她身子虚弱,又怀了孩子,有点脾气再正常不过了。

徐院正再三强调,皇后体虚,怀相不佳,需细心照料,他今天却失了理智一样吼了她。

怎么办?

她素来柔和包容,但是也难免郁结于胸暗自垂泪。

她从来没有用这么尖锐冷淡的语气同自己讲过话,也没有流过这样大颗的泪水,一定是气狠了。

是他令她伤心难过,一切都是他的错。

天色已晚,她应当睡下了。

明日一早,他就去向她负荆请罪,大丈夫能屈能伸,错了就得认。

只要雍雍能原谅他。

萧兰成在床上翻来覆去,想定了道歉的说辞,才昏昏睡去。

睡梦中,他回到了被废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