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定安五年,十一月初三。 那一年的冬天格外寒冷,皇帝命他脱下蟒袍,又嫌他动作慢,令几个黄门上前扒下他的外袍。 他一路走回东宫,屋檐下垂坠着一根根尖锥似的冰柱,冷冽的寒风晃动着老树虬枝,钻进他的衣缝,他全身的关节都在隐隐作痛,腿冻得僵直。 耳旁是东宫诸人哀哭之声,萧兰成内心一片荒凉,他麻木地看着众人的面孔,一个纤细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 是他的雍雍。 她为他披上鹤氅,萧兰成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贪心地汲取掌心握住的温暖。 他接了圣旨,悲愤交加,口吐鲜血。 迷迷糊糊之中,他听到皇后派人劝雍雍同他和离。 他心中冷哼一声,想拆散他们夫妻,真是痴人说梦。 也是,旁人怎么懂得他们之间的感情。 只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如此甚好,我愿和离归家,劳烦娘娘费心了。” 萧兰成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浑身上下汗津津的,起身长长出了一口气。 幸而,只是一场噩梦。 掀开被衾,他发觉此处不对劲。 这不是他的寝殿,屋外也没有内侍侍奉在旁。 身上关节处疼痛难忍,萧兰成剧烈的咳嗽起来。 声音惊动了前厅的人,他看见雍雍绕过屏风向他走来,她神情柔和,唇角含笑。 萧兰成的眼里突然就亮起了光,他心中雀跃不已,全身涌起一股暖意。 雍雍果然是说气话,她怎么舍得和自己分离呢? 萧兰成握住她的手,掌中细嫩的皮肤让他一愣。 常年操劳,雍雍的手,不是这般光滑柔嫩的。 萧兰成抬头审视面前这亭亭玉立的女子,丰肌秀骨,姣好的面容带着几分青涩。 他莫不是还在睡梦中? 萧兰成一直目光沉沉地注视着自己,谈玉姈略有几分不自在。 前世萧兰成昏迷后一直高热不退,是被放在驴车木板上拉出城的。 谈玉姈拿了大半嫁妆贿赂,押送他们的差役才照着她默下来的方子去药铺抓了几服药。 萧兰成清醒过来时,他们已经出城走了两日。 如今,他这么快就醒来,不用她再提心吊胆,也算是好事一桩。 只是不知道,她和念芳的谈话,他听去了多少。 也罢,反正他迟早都要知道的。 “夫君,此去臾郡,千里迢迢,我的嫁妆可以折算些银钱,你都带在身上吧。”她诚恳道。 萧兰成被废为庶人后,财产家私俱被收没,一路上都是花的雍雍的嫁妆。 想来羞愧,他委屈她良多。 “你受委屈了。”他听见自己闷声道。 “我不委屈,想必夫君心里一直介怀我谈家女的身份,实不相瞒,你我本就是强凑的一对怨偶,边地寒苦,我是过不来苦日子的,请您在这一封和离书上签字画押,你我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谈玉姈说着拿出一封放妻书。 这番话像利刃插进萧兰成心中,他万分憋屈,她竟连梦中都要同自己闹脾气吗? 他一把将她捞入怀中,“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 谈玉姈瞪大双眼,萧兰成是病糊涂了吧?听不懂人话吗? “我不想去流放,你签了这封放妻书,我的嫁妆都留给你……呜呜……” 萧兰成扳过她的脸,吻上了她柔软红润的唇瓣,炽热而放肆。 这真实的触感令他着迷,正欲深入,“啪”的一声,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萧兰成,你无耻!” 谈玉姈万万没想到,萧兰成会如此孟浪,此时的他们只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连房事都屈指可数,这样的行径,与耍流氓无异。 这一巴掌把萧兰成彻底打蒙了,他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这不是梦! 再挽起袖子一看,右臂上光洁一片,他遇刺后留下的疤痕不见了踪影。 萧兰成的头隐隐作痛。 他意识到一切不对劲的原因。 时光回溯,他竟然回到了被废黜的那一天。 而他的雍雍,一反常态地要同自己和离。 他努力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当初接完圣旨,他就昏厥了过去,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