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一俊朗张扬的少年被囚禁在沉沉雾霭的深处。 谈玉姈情不自禁地担忧道:“你被关在这里,有人来救你吗?” 少年一拍胸脯,“那当然,我爹可厉害了,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眼前景色变得虚幻朦胧,身后传来一道沙哑低醇的声音:“姑娘是在寻孤吗?” 谈玉姈蓦地回首,只见一男子坐在椅上,身姿削瘦却挺拔,周身透出一股儒雅温和的气质,近乎苍白的脸上有一双清冽的明亮眼眸。 她连连倒退几步,“不,不……” 身后是一个温暖的胸膛,身着帝王冕服的男人禁锢着她,“谈玉姈,你好狠的心!” “不!” 谈玉姈猛然起身,像刚从水里捞起来的鱼一样大口地呼吸起来。 只听见门帘一阵响动,言真脆生生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姑娘,您是梦魇了吗?” 言真掀起帐幔,纤细的手在谈玉姈额头试了试,“烧退了,姑娘,太好了。” 又拿着棉帕给她拭汗,“姑娘想必饿了吧,我一直吩咐灶上温着鸡丝粥的,这就传膳吧。” 光线昏暗,谈玉姈总觉得有说不出的怪异之处。 “现下什么时辰了?”一开口,她才发觉自己声音沙哑。 “如今已是戌时一刻了,您昏睡了许久呢,大雪已经停了。” “陛下……”谈玉姈习惯性开口询问,又顿住。 言真服侍着谈玉姈起身,“陛下传太子殿下进宫已有两日了,也没说传个消息回来,姑娘生病,殿下也不知情。”言真忍不住发了些牢骚。 谈玉姈惊愕不已,萧兰成才登基不足一月,膝下无子,哪来的太子? “太子?你在说什么?” “太子殿下前儿家宴被陛下留在宫中,一直未归啊,姑娘,您莫不是烧迷糊了?”言真不解地问道。 言真拧了帕子递给她,迎着室内昏暗的烛光,谈玉姈才瞧清楚了她的脸。 这不是言真,或者说,不是现在的言真,脸上带着几分天真稚气,这分明是多年前的言真! 这究竟怎么回事? 谈玉姈环顾四周,床榻案几,陈设装潢,这分明是东宫!还是太子未废之前的东宫! 谈玉姈怔怔走向那面双鸾菱花铜镜,这是她的陪嫁,当年太子被废流放,她还曾拿它贱当了十两纹银。 镜子里的她,雪肤墨发,汗珠浸透了她精致青涩的面庞,几缕发丝黏在额前,一双凤眼水雾氤氲,在烛光映衬下,熠熠生辉。 她的神情举止太过怪异,言真惊疑不定,呐呐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我睡糊涂了,你告诉我,现在是何年月?”谈玉姈表情严肃,凝视着言真。 言真也不由得紧张起来,说话也有些结巴:“姑娘,现在是定安五年,十一月初三,您是东宫太子妃啊。” 闻言,谈玉姈不顾仪态,脱力般地坐在椅子上。 她回到了八年前,这时她十八岁,这是她嫁入东宫的第二年。 等等!十一月初三! 太子就是在定安五年,十一月初三被废,从此,开始了长达七年的边地流放生涯。 就在今天。 太子被拘禁在宫中两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成了庶人萧兰成。 不等谈玉姈的思绪平复,门外就传来了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婢女雁如绕过紫檀镂雕屏风,哭着跪倒在地上,向她禀告:“娘娘,出事了,国师玄清子被人揭发以巫蛊之术诅咒陛下,他招供是受殿下指使,书信人证俱在,陛下大怒,废黜了殿下,贬为庶人流放臾郡,此刻,宣旨的公公就在门外了。” “娘娘,这可如何是好?”言真乍闻此噩耗,一下子慌了神。 谈玉姈不是头一回经历被贬了,她镇静得连自己都讶然。 对着铜镜整理了一番仪容,她施施然走出去,“随我出去接旨吧。” 走到房门时,她思索了一瞬,回头吩咐道:“去把太子那件素面杭绸鹤氅拿上。” 言真和雁如正是六神无主,听到了明确的指令,忙去拿了鹤氅跟上。 屋外是白茫茫的一片,刺骨的寒风呼啸刮来,碧瓦红墙也淹没在无边的雪色中。 谈玉姈走到正殿前,地上已经跪了一片婢女黄门,个个面露哀戚,不少人已经低低哭泣起来,一片呜咽萧条之声回荡在凛冽的北风中。 一旁立着一个颀长消瘦的身影,向来温和清隽的面容上带着几分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