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禄阁到延庆宫的距离,从未如此遥远过。 齐芙坐在轿内,隔着轿帘第三次唤文竹:“让他们再快些。” 文竹跟在轿外走,两腿都快抡成圈了。听着娘娘又在催,吓得赶紧回话:“娘娘,实在不能再快了。” 齐芙掀了一角帘子看出去,只见轿夫已然快要飞起来。眉心一皱,只好坐回去。 轿撵晃动中,胸口血痕与绢柔里衣相互摩擦,生出细长绵软的痛感。齐芙左手撑在轿窗边,恨到极点,愣是一滴泪都没有。 待轿撵终于停在延庆宫外,齐芙下了轿,一句话也不说,径直往内殿走。 王之候在正院中,见齐芙回宫便闷头往内殿走,且神色有异,忙快步跟了上去。 “娘娘?” 齐芙看他一眼,欲言又止,脚下走的更快了。 文竹在后头跛着脚追,本来还心急追不上,幸而瞧见王之跟在娘娘身侧,这才放了心,稍慢些跟进了内殿。 新岁下的这场雪,到此时已渐渐小了。日光夹着碎雪落进内殿院中,照化了地面积雪,只剩下零星小雪堆。 文竹追进内殿院中,便看见王之并未如常守在门外,反而站在台阶下,与殿门离得老远。 那双雕花红木门板,紧紧关闭着。 “王内侍,”文竹走上前,放低了声音问他,“今日怎站得这样远?” 心里惦记娘娘,文竹问话同时还在往前走。匆匆间,她看见王之侧头看着自己,一双好看的眼睛垂下来,竟有些平日难见的委屈。 “娘娘让我站这里。” 他的声音很低,几乎快要听不见。文竹稍有些愣神,残了的左腿也慢下来一步。刚慢下来,又听他大喘气地补上一句“娘娘只说让你快快进去”,立时清醒,赶紧进了内殿。 内殿之中,暖意萦在半空中。齐芙瘫在茶座上,方才屏着一口气冲回内殿,停下来后,才觉浑身软烂如泥,半分力气都没了。 眼皮虚掩之时,终于看到文竹的身影。 “文竹,”借着她的手坐起来,一开口,才知自己声音已有些哑了,“扶我去湢房,我要沐浴......” 文竹一僵,下意识往她身上看。 * 湢房中,一池热水冒着白烟,齐芙裸身坐在浴斛中。热水没过胸口,烫的那些血痕更是刺痛。 文竹本要在旁服侍,却被齐芙执意赶到屏风后面去了。赶过去还不放心,又再三叮嘱她不可偷偷出来看,得了她的保证,这才踏实将胸口那些血痕露出来。 纤细手腕一抬,齐芙从旁边木架托盘里取了绢布和香胰子,在水里沾湿了,轻轻去擦拭那些印记。 绢布绵柔,一下又一下从印记上擦过。 心底的恨,却怎么都擦不掉。 越是将血痕擦干净,脑中就止不住想起有容堂中情景。越是想,手上力气就更重,不知不觉间,已将娇嫩肌肤搓的破皮。 即便如此,齐芙还嫌不够,硬是将喉头痛哼强忍下去,拼了命想将那两个字从自己身上抹去。 一番筋疲力尽后,身上终于只残留些许浅淡痕迹,歪歪扭扭横七竖八,已看不出“荣期”二字。 心中满意,齐芙出声唤文竹出来。 浴斛之中一池清透净水,已被染成淡淡粉色。 文竹蹲到浴斛边,看清水中颜色和齐芙胸口残留伤痕后,顿时被骇住。 齐芙勉强一笑,将绢布递过去,“愣着做什么?” 文竹回过神,接过绢布,打好香胰子,轻轻替她擦洗肩背。只是手刚一碰到她肩上,立马红了眼睛。 齐芙闭眼,听着她在后面抽抽搭搭的,眉心一皱已有不耐。 偏巧文竹是个心软爱哭的,眼泪一旦开闸,便是不可收拾,就连说话声音都翁瓮的:“娘娘这又是怎么惹怒陛下了?前几日......前几日都是好好的......” 齐芙不爱哭,尤其不屑为了那狗皇帝哭。不仅自己不哭,还厌恶别人为此而哭。 可偏偏这会儿哭的人是文竹,骂都骂不得。齐芙缓缓吸了口气,将心中不耐压下去,寻了个话头将此事岔过去。 “文竹,你伺候瑾太妃时,可曾见过这般情形?” 文竹眨眨眼,抬着胳膊擦了眼泪,摇头道:“回娘娘,奴婢从未见过。” 齐芙挑眉:“哦?” 文竹重新将绢布在热水中泡了下,再继续给她擦洗,回忆着从前伺候瑾太妃的情形。 “奴婢伺候瑾太妃数年,也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