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撑在她腿上,使了全力,稍稍坐起来些,这才与她对视。 齐芙心里虽怕,脸上却很镇静。 “如若不然,臣妾回去便问问,看有没有什么新鲜法子可给夏大人一试?” 魏杞泽看她一眼,显不出什么情绪,只斜着靠在榻上小桌的边沿,右手捏着从齐芙头上摘下来的那支鎏金蝴蝶簪。 目光流动中,齐芙忍不住想逃,藏在宽袖中的手不由握紧,将狂奔出去的冲动遏制住。 风声又再度艰难穿进来,魏杞泽还是不说话。 齐芙只觉,若再这样沉默下去,自己脸上最后一点笑意,也快要撑不住了。 幸而,魏杞泽终于看够了。 心惊胆战中,齐芙看见,他的右手缓缓抬起来,亮出手里那支簪子。 通体鎏金的发簪,被透进屋内的日光一照,更加刺眼夺目。 魏杞泽握着那根发簪,贴近齐芙喉头。细长的簪尾往下划动,将她云锦的领口挑开,再左右摆动挑松衣衫,渐渐露出一大块雪色肌肤。 簪尾继续往下深入,最终停在胸口处。 熟悉的绝望涌上心头,齐芙害怕,抖着声音唤他:“陛下......” 魏杞泽看她一眼,又垂眸低头,将簪尾立起来,悬笔写字般,立在齐芙胸口。 尖利的簪尾一动,于她雪白肌肤上写出一条粉色肉痕。 齐芙吃痛,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魏杞泽斜着靠在小桌上,右手拿发簪代笔,一边在她身上写字,一边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低声道:“非马,类犬也......” 齐芙愣住。 魏杞泽越发困了,握发簪的手开始发抖,以至于最后一横落得有些扭曲。 “类犬也无妨。只要你这吃人的一面,仅是对着旁人便好。在朕面前......还是摇尾吐舌,可爱些好......” 齐芙直想杀人。 他的声音缥缈,语气轻飘飘的,似乎在说十分平常的话。可就在说话之时,他的手却从未停止。 齐芙忍着剧痛低头去看,就见自己胸口脖颈,已布满粉色肉痕和红色血痕。 一笔一划工整清晰,整齐写下好几排,却都是重复两个字:荣期。 荣期! 脑中紧绷之弦骤然崩开,噼里啪啦炸出数丈浓烟。齐芙险些坐不住,紧咬的嘴唇里,血腥味迸发出来。 荣期......这是魏杞泽的乳名。 那年寒露夜,魏杞泽于天禄阁明堂御座上,以自己裸身为纸,写满了这两个字。 而今日,他却以发簪代笔,在自己胸口脖颈刻下这两个字。 前世今日两度受此刑罚,前次是因不愿侍奉君王而受罚,这一回,却是他在给自己警示...... 齐芙紧紧咬住双唇,控制住即将狂抖的身体,和濒临崩溃的意识。一双眼像箭,死死盯住自己胸口上的字痕。 帝王乳名,一个天下臣民都要避讳的名,他却仔仔细细写在自己身上。像是给圈养的牲畜,打上独属主人的印记。 疼痛与屈辱,仇恨与怨毒,尽都浓缩于此。 最后,当魏杞泽在自己肩头写下最后一个“期”字后,齐芙终于等到药效将他吞没。 魏杞泽两手一松,唇齿轻开轻合,随即重重倒在榻上。齐芙看他一眼,猛然回过神站起身,手忙脚乱地穿好衣裙,整理好心绪神色,这才走出去唤张怀恩来收拾残局。 浑浑噩噩走出天禄阁,远远便能看见文竹等在中和门外。许是因为等自己,她便一直未动,因而身上都披了厚厚一层雪霜。 齐芙站定,回头看了一眼龙门,这才想起魏杞泽睡去之前说了什么。 他的声音很模糊,伴随着浓浓倦意。可即便含糊,齐芙也能听出来,那是自己今日前来之目的。 他说,那你便去问问那王之,有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