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臻走在狭小的巷子里时,认识了安隽客又和安隽客说了很多话的后劲一下子全涌出来,她不想走了,呆呆地立在巷子里当拦路石,无限地回忆安隽客跟她说的每一句话。 她觉得自己这么想很不要脸,但又忍不住要这么想——她好像被邀请进入到那个美轮美奂的花艺世界了,那个她每天晚上回到家都会无比向往的世界。 有一种梦境成真的感觉,也有一种坠入了更大的梦境的感觉。 见到安隽客时的晕眩感一直延续到现在,让她对经历过的一切都没有真实感。 她还和安隽客约好了时间,安隽客还答应会帮她看手稿,这些事,怎么可能是真实的呢? 那可是高高在上的能够创造出无限美好的安隽客啊。 简臻没有午休的习惯,发完呆回到工作室,打算随便干点活再出发去安卉。 今天的工作室很热闹。 有客人订了两套龙凤茶杯,并且要廖牧亲手做。听说是准备在给双方父母敬茶的环节上使用的,是整个婚礼中举足轻重的物品,客户郑重其事地叮嘱了好几遍,请廖牧一定要好好做。 那龙凤要使用金光灿灿的金漆,左龙右凤,从杯身延伸到杯盖,气势十足,栩栩如生,而且工艺繁复,必须将填漆和彩绘两种方式灵活地结合在一起才能做成。 这可苦了廖牧,大把年纪了,天天戴着老花眼镜眉头紧锁地画龙画凤画繁琐福纹,一画就是一天,到晚上筋骨僵硬动不了了,就坐着凄凉地叹气,把简臻叹过去给她捏捏肩锤锤背。 又因为这种工艺精细复杂的漆器是难得的,所以在廖牧制作龙凤茶杯的整个过程中,要挑几个关键时刻拍摄下来。 廖牧在社交平台APP兴起和短视频兴起的时候,都尽力让自己借此东风大力宣传漆器,又是拍照上传,又是拍短视频吆喝。 然而结果是没能借到,廖氏漆艺的账号都不温不火的,多年经营,声名没有鹊起,只是平日里会多了一两个订单。 工作室里曾有一位学徒是摄影师,帮工作室里的漆器拍过很多精美照片。 可惜他只来学习漆艺,没有想过成为工作室的员工,学成后依旧去做了摄影师,离开了工作室。但如果廖牧有拍摄的需要的话,他都会过来免费帮忙拍摄。 后来廖牧嫌老是联系工作室以外的人过来太麻烦,便让工作室里的几个年轻女孩去学点拍照录影的技巧,硬着头皮上。 如今工作室的各个账号里的内容都是那几位女孩来做,她们正围在廖牧的工作桌附近支打光灯和打光板,不断地调试相机,寻找拍摄的最佳角度。 并且廖时奕也过来了。 廖时奕是廖牧的大哥廖舒晟的长子,他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廖云,都是从小跟在廖牧和廖舒晟身边学习漆艺的,因已经学成多年,他自己家里也有工作室,故不怎么到廖牧工作室里来报到,只在需要和廖牧谈事情时过来。 简臻进入工作室之后第一次见到廖时奕那会儿,就觉得廖时奕脸上在笑,心里却在暗暗对着她翻白眼,也对着工作室里的其他人翻白眼。那种不表露出来的嫌恶过于熟悉,简臻用后脑勺就能清晰地看到。 简臻一听见廖时奕的声音就往边上躲,回到她的工作桌,翻找整理她的手稿。 简臻随手将她的芍药插在她自己做的漆瓶里。 漆瓶属于比较难做的漆器,因为有内面,内面的髹漆和打磨都非常不易,几乎没什么漆器师有闲心去做。 但简臻正好做了两个漆瓶,是她某年突发奇想要练习给瓶内面髹漆而做的。 一个上了没有调色的大漆,放着昨天买的瑰红色芍药,一个上了调成水蓝色的大漆,正好放今天的浅粉色芍药,两瓶花并排摆在案头。 简臻瞧着它们就心情挺好,不过明天再买一束芍药的话,就要拿回家摆了。 有个同事经过时看见了简臻的花,问:“谁送的花?” 简臻笑道:“我自己买的,好看吗?” 同事毫不关心地说:“好看。”而后走过去了。 简臻瞧出了同事对花的不敏感,不觉又瞅着她桌上的花好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就是很好看啊。” 下午两点半,简臻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了。 简臻到廖牧身边轻声说:“老师,我下午还得出去一趟。” “哦,好,你去吧。”埋头苦干的廖牧直起身,看了眼简臻手里拿着的手稿,问:“要给客户看稿子吗?” “不是的,我有一个朋友,他认识一个花艺师,然后又介绍给我认识了,我就想让那位花艺师帮我看看这稿子有没有哪里需要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