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影的脊背微弯,眼神看地——这是他面对苏晗烟和封景毓时有的一贯姿势。
是尊重,也是臣服。
苏晗烟却开始抓心挠肝了,她不知道追影的心思,但想着追影之所以千里迢迢赶来北歌应该就是想着替父母报仇的,可现在新帝登基,他的报仇计划必定要被推迟或是拒绝——也不知道他心里是否有所不甘?
毕竟在北歌,他是皇亲国戚。
可若回了东陵,他就只是懿王府的一方统领。
如此待遇,天差地别。
可,苏晗烟又开始犯愁,自己该如何开口才能委婉些以至于能不伤及他的心呢?
程海宴看出了苏晗烟的为难和追影之间的沉默,敏锐地猜到他们之间应
该有什么秘密,她便找借口离开了,等程海宴离开后,苏晗烟才小心地开口:“王爷他有没有跟你推心置腹地讨论过,他之所以答应你来北歌的原因?”
追影沉默了数息:“说过。”
“那你——”
“属下是心甘情愿留在王爷身边的。”
“为什么?”这下苏晗烟是真搞不懂了,她虽羡慕也惊讶于封景毓和追影之间的主仆情谊,却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追影会抛弃争夺权势而心甘情愿地留在懿王府里,做一个家奴暗卫。
外面的风景不好看吗?
外面的天空不够广袤吗?
既是雄鹰,又为什么在被放飞之后,还要甘愿这样约束着自己?
“因为王爷待属下很好
。”追影微微抬头和苏晗烟平视,“所以属下心甘情愿一生一世追随王爷。”
“可是你如果一直这样追随着他,你就没有时间去掌控自己的人生了。你难道就不想看看外面的景致,拥有绝对的自由吗?”
“属下虽然是王爷的暗卫,但属下一直都是自由的。”追影很轻地解释说,“王爷待属下如手足一般,从未将属下视做过奴才,属下留在王爷身边多年,随时随地都可以去看外面的天地,也已经拥有了绝对的自由。”
苏晗烟还是有些讶然,但这次沉默很久,她看着追影的眼神,才慢慢地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
追影并不觉得留在封景毓身边是憋屈自己。
他的确是自由的。
他这只雄鹰也是甘愿留在封景毓身边,为之保驾护航,为之看家护院的。
这并非只是简单的报恩。
而是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早就已经将封景毓当做了他的家人,将东陵的懿王府当做了他的家。
所以为何离开?
又谈何自由?
“看来原是我心胸狭隘了。”苏晗烟醍醐灌顶似的,她抿起唇角地无奈失笑,“这样也好,等这边事情处理好了,就一起回东陵吧。”
追影眼底似有波光粼粼。
亮的惊人。
他笑着高声应了:“是!”
可等追影将补汤放下后,他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解释说:“今日北歌新任陛下登基,王爷前去拜会了,而王妃您睡
了许久怕是不知,苏将军已经在赶来月城的路上了。”
这事苏晗烟是知道的。
因为江清誉的骨灰。
她颌首表示知晓。
“另外——”追影又停顿了一下,“端王说他是江大人的徒弟,所以执意也要来送江大人一程,所以他也在赶往月城的路上,应该能和苏将军同时到达月城。”
苏晗烟:“……”
啧。
等追影将这些事转告完毕离开后,苏晗烟果然开始头疼犯难——她还没来得及跟程海宴说鲛人海域的事呢,和稀泥的人就又来了。
头大。
北歌的事看似已经尘埃落定,可如今看来,一切事情好像都是才刚刚开始。
一点清闲都不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