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蠲忿,萱草忘忧。
这样美好的两种花木,一种是连心术的引子,另一种却是活人虫母的食物。
玄凌一早就料到,阮南京知道虫母的前因后果后,会犹豫不决,不能亲自对林安禾下手。
可是玄凌却没想到,阮南京除了担心林安禾,他还担心东宫里那位太子。
李辰烨这几日的饮食里,都查出了异样。
阮南京本想隐而不发,与丞相一起谋而后动,却没想到玄凌这边虫蛊的消息,也是十万火急,耽误不得。
多日筹谋布置,已经耽误了半月。
玄凌不能再等,他体内的虫蛊已经多日没有发作过,他担心,正如萧柏元来信所说,两人体内的的子蛊都已经破裂。
虫母,或许已经再生。
根据虫蛊的孵化周期,如果在等下去,萱草之上的虫蛊都顺着河道进入大梁,饮水入体,后果不堪设想。
整个大梁百姓的性命都在国师的股掌之中,任其宰割。
思来想去,奈何阮府和凌王府的府卫加在一起,也不足千人。
而大梁的大司马,一早就被国师腐化,京中的千余禁卫军,随时听从国师调配。
事急从权。
玄凌只能先命凌王府的大部分暗卫分批进入阮府护卫,再暗中将李辰烨被从东宫里替换出来,住在阮南京的寝室内。
阮府里,有阮南柔陪着他,李辰烨倒也偷得几日清闲。
只是苦了阮南京的亲卫,他奉命替身成太子,用了人皮面具住在东宫里,成了国师的活靶子。
玄凌带着剩下的府卫,和阮南京按着暗卫调查的信息,一路来到河道下游。
子时已过,月明星稀。
又是一个月中十五的团圆夜。
天上的月圆白惨惨的照着一望无际的萱草花田,绿色的萱草一簇一簇的静立在月光下,像是无害的样子。
两人靠近了,才发现,萱草的绿色长叶之上,竟然有数不清的透明虫卵……数以万计的虫卵映着白色的光线,触目惊心。
“当心。”
玄凌拦住阮南京,凝眸道:“事出有妖。”
话音未落,萱草之上的虫卵一个接一个的破卵而出,形成数不清的飞虫,向玄凌等人袭来。
“遮住口鼻,不要让虫子飞进身体!”
玄凌对这种虫蛊再熟悉不过了……
他当年就是眼睁睁的看着这种蛊虫进入自己的体内,摆脱不得。
多年来,虫蛊钻心,疼痛难忍,啃骨噬心。
凌王府随行而来的几十个暗卫早有准备,一边拿起手中的火把焚烧袭来的飞虫,一边焚烧萱草花田。
阮南京也掏出火硝,拿着折扇抵挡,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他身影灵敏,这一身功夫多年未使,如今倒还算过得去。
第一波的飞虫攻击,持续了一柱香的时间。
刚刚喘一口气,萱草之上竟然又长出第二波虫卵,生生不息,没完没了。
玄凌对暗卫喝到:“你们用火把抵挡,我去找虫母,否则这虫卵便没完没了,将我们耗死在此处!”
“我跟你一起!”阮南京飞身跟上。
两人顺着河道而下,刚刚走了半里路,月光就被绵延起伏的山脉遮挡,一时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看清脚下的景象。
河道下游都是大大小小洞窟,联通交错,像山中迷宫一样,循环往复。
玄凌感受着体内血脉的涌动,带着阮南京走进这些交错的洞窟。
阮南京走的头晕,可是玄凌却被身体里的子蛊引导着,一步一步的走向洞穴深处。
走了不知道多久,两个人身上都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玄凌神情专注,阮南京却突然大叫一声……
“禾儿!”
阮南京比玄凌先发现洞穴深处的人,面上又惊又喜,他抬步越过玄凌就要跑过去。
“不可!”
玄凌单手拉住他,低声说道:“你看她的神态,并不像活人。”
“她分明还活着!”
阮南京语气激动,扒开玄凌的手就要上前去。
玄凌无奈,抬手钳住阮南京,厉声喝道:“阮兄,这是国师的陷阱!你看清楚,她是活人虫母,你贸然过去,只会害了自己,也连累太子!”
“太子?”
阮南京怔愣着回头,看着玄凌,皱眉问他:“太子并不在此,我如何会害了他?”
玄凌转头示意,让阮南京看清楚林安禾身边的地上。
洞穴里光线昏暗,一开始很难看清地面,但是适应光线之后,阮南京心惊,不由得退后一步。
满地的虫蛊,密密麻麻,微微蠕动。
“这……都是什么鬼东西!”他只看着,就觉得浑身发麻。
“是孵化出来的蛊虫……”
玄凌话音未落,就听到林安禾的身体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就像是老旧的木门关阖的声响……
在洞穴的回声里,听的人头皮发麻。
伴随着瘆人的咯咯声,林安禾朱唇轻启,僵硬的说着:
。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