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坛五斤的陈酿,深埋树下十年,如今饮酒谈天,不消一个时辰就见了底。
木棉树下的两人,酒意微醺,眉眼舒展。
“玄凌,我真想留下你,不放你走了……
如果可以日日这样快意恩仇,只聊风月,无关朝事,真是快活!”阮南京酒后的口齿已经有些模糊,声音却更加清亮:
“让什么国师,什么太子,什么天下,都抵不过酒过三巡,与君同乐……”
玄凌一双狭长的眸子,此时也带了鞋迷蒙之意,他嘴角挑了挑,睨着身边的白衣故友,酒气轻吐:
“那可不行,阮兄还得替我看着这朝堂,海晏河清,天下太平,是我承诺她的,不能食言……”
阮南京嗤之以鼻,转头拍了拍空了的酒坛,说道:“就这一坛子酒,你就想买我这一生忠心?大皇子……我的好凌王,你还算的真清楚啊,一点不吃亏!”
玄凌笑意加深,眼眸轻挑着看他:“别忘了,你家的那位南柔妹妹,可是太子妃,对太子用情至深,非他不嫁……
你若看不好这朝堂,日后南柔的日子,也不好过,不是吗?”
阮南京嗤笑道:“妹妹太多,也不是个好事!”
玄凌靠在木棉树上,微眯着眼睛,嘴角是难得轻松的笑容。
岁月静好,片刻足够沁人心脾。
只是片刻。
管家陈叔就拱手道:“王爷,国师派了人来,请您入宫一叙。”
眼眸微沉,玄凌还没答话,身侧的阮南京就抚着树站起身,说道:“这么快!”
玄凌徐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伺候本王更衣。”陈叔俯首,跟在玄凌身后入了寝室。
“我先去太子府候着,有什么事情好照应一二。”方才还抱怨的阮南京,如今已经神色自若,拿着腰间的折扇,往太子处而去。
太子太傅,他当得。
…………
南梁皇宫,紫霄殿。
玄凌身着绛红色暗纹的朝绣金服,黑发高束,头戴九珠玉冠。
丰神俊朗,身姿挺拔。
这样的凌王殿下与北成皇朝之中的西厂九千岁,分明是一个人,却又不似一人。
南梁的凌王殿下,清正挺拔,一顶九珠玉冠,茕茕孑立,天下唾手可得。
北成的千岁大人,阴鸷狠辣,睥睨朝堂后宫,一柄金柄拂尘,可杀万人。
亦正亦邪,都是他。
国师一身黑衣裙袍,头戴巫族法冠,站在殿中的巨大星盘之后,手中还把玩着一只紫貂,身后的乌木法杖之上,镶嵌的紫水晶,隐隐发亮。
国师看着玄凌的目光柔和,笑意柔软,仿佛一位慈祥和蔼的长辈。
“凌儿回来了。”
国师走过来,手上的小貂就从身上跑开,一转眼就不知道藏在哪处黑暗下了。
“国师,”玄凌拱手,说道:“要本王回来,不需要两条人命的礼数。”
“不中用了……”国师笑着说:“绾儿自作主张,给了大成皇帝解药,差点害了你的小公主,你不气吗?”
顿了顿,国师再说到:“我只是替你惩罚他们,不必动气。”
玄凌负手而立,语气平淡:“惩罚的事,本王已经安排了,国师费心。”
“哦……”国师笑了笑:“你说的是李勇吧,他这么早死了,真是有些可惜。”
走到玄凌面前,国师看着他,笑着说:“本公养了李勇多年,本想让他看着大成皇帝,如今,却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凌儿此举,让本公很是伤心啊。”
玄凌眸色微沉,回了句:“是本王鲁莽了。”
“也罢,死了便死了……此次回来,凌儿有何计划?”
国师看了看玄凌,继续说道:
“星象有动,圣上欠安。如果凌儿再不拿回太子之位,这大梁的王座,只怕就要易主了。”
“哦?”
玄凌抬眸:“本王不知,国师口中的“易主”是何意,莫不成……大梁从此要改姓?
不再姓李了?”
国师大笑:“凌儿,你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呢?本公只想顺天意,合星盘,助凌儿登基啊……”
他拍了拍玄凌的手臂,再道:
“这天下,不仅大梁会是李家的,就连北成,也会是你掌中之物。”
玄凌听着国师口中十年如一日的话,心口一冷,抬眸问他:“如此,国师不如将本王身体里的虫蛊解除,也好让本王安心朝政啊。”
“凌儿。”
国师上前一步,对上玄凌的眼眸,说道:“这虫蛊从来不是为了伤你啊,这个虫蛊会让你的伤口加速愈合,也会防止你太过动心动情……
凌儿,你是知道的,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国师深谋远虑,本王自愧不如。”玄凌负在身后的手,握起拳头。
这虫蛊在他体内一日,他便无法和旁人亲近。但凡血液相容,身体相交,虫蛊便会顺着体血转移到对方体内。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说的好听!
国师的心思,只有掌控朝局,为他所制。
“凌儿,本公知道你的心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