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成而出,到达南梁的边界只要五日。
苏许意的车马还没到银州之时,玄凌就已经带人入了南梁的地界。
扶灵送棺,两国交界。
阮南京得了圣意,前来接驾迎棺,送葬皇陵。
李绾儿本就不是南梁皇室的公主,为了和大成皇帝和亲,这才升做公主,有了嫡出的身份。
即使如此,却也和真的公主不同。
她的入葬礼仪,只能按南梁郡主的入葬规程执行,国师作为李绾儿名义上的义父,却没有出席入葬祭祀的礼程。
扶棺送灵,已经耽误了多日。
此次礼程,南梁礼官省去了小殓、大殓,直接从梓宫引入开始,将已经死去多日的李绾儿,入葬地宫。
入葬仪式,匆忙又简单。
皇陵的金铜号角齐鸣,呜呜鸣响,引发哀思。
祭祀做法,巫铃纷纷,七声,七诵。
恭送亡灵归天,指引幽冥。
李绾儿的梓宫被七人抬着,送入幽长的甬道,安至于天圆地方的黑暗地宫。
行至后室,置于棺床之上,一众礼官宫婢,拜了再拜,啜啜泣泣,呜呜咽咽。
可笑的是,这些被遣来送葬的宫人,甚至都不认识这棺椁之中的李绾儿是谁、生前是什么样子、甚至都不曾在皇宫内听过李绾儿的大名。
一切,都只是走个过场。
可是棺椁之内的,却是身死异乡、真实存在过得一条人命。
皇家之中,重礼却薄情。
亘古如此。
地宫内的长明灯点燃,礼程进行到最后。
日光渐弱,地宫关阖。
一个曾经活生生的人,就此沉睡,再无光明。
成王败寇,人情冷暖,皇家之中的人最是清楚明白,从未有过他例。
玄凌此次回到大梁,身份是大成的千岁,不是南梁的大皇子,不便露面。
他立足皇陵角楼之上,看着李绾儿的红木棺椁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视线里,最终泯灭不见,眸色还是动了动,生出些惋惜。
他对李绾儿没有什么感情,最多的印象便是五年前,这个骄傲的郡主独自一人前来柔然寻他,眸子里又得意,又怯懦。
李绾儿小心翼翼问他:“表哥,圣上让我去南梁和亲,许了我嫡出公主的身份,你可知道?”
那一日,玄凌休沐,正在和南溪谈论政事,被李绾儿这样莽撞的打断,几人的面上都带了些不奈。
“两国和亲,本是良策。”
不等玄凌开口,南溪先回答的,她负手走到李绾儿的跟前,语气清冷的回道:“郡主荣升公主,也是喜事。”
玄凌睨着李绾儿,发现她手腕上的伤口,血液新鲜,有些不同寻常,像是虫蛊的样子。
“郡主,你已经成了国师的人?”玄凌皱眉,问她:“也成了传信蛊的饲养人?”
李绾儿炫耀的摇了摇手腕的伤口,仰着头瞥了一眼南溪,才笑着对玄凌说:
“表兄和国师一直亲故,本郡主原想着可以时时陪在表兄身边,做表兄的传信之人。所以,前两年就求了国师,嗜血为盟,心甘情愿的做了饲养人。”
“愚昧。”南溪沉眸。
李绾儿不睬她,只笑着对玄凌说:“表兄,如今我已经是国师的义女,又有了传信蛊可以为你所用,你是不是可以带着我一起游历天下了?”
玄凌嘴角沉了沉,只说:“郡主,本王不需要有人侍奉在侧,此时身在柔然,也是暂时筹谋,不必劳烦郡主费心跟着。”
“筹谋?”
李绾儿不解:“那表兄什么时候回去南梁,接任太子的位置?如此,我便不嫁了,我在南梁等着表兄回去。”
“郡主,王爷的筹谋怎么是能随口告知的!”南溪看着面前骄傲无知的郡主,只说:
“郡主如果真心想帮王爷,不如就安心嫁去大成。大成新帝登基,日后会对南梁造成威胁,郡主在大成皇后的位置上,才能帮到主子。”
李绾儿怔愣了一瞬,回头看着玄凌,却见他自顾自的品茶,不置一词。
李绾儿千里迢迢的心里,就更加委屈。
他从来不会正眼看自己!
如果只有成为和他一样厉害的人,有着跟他一样厉害的身份,才可以让他侧目,注意到自己,那这个大成皇后,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李绾儿负气而走,不出半月,她远嫁大成和亲的消息就传到了柔然。
和亲不足三月,萧柏元便出兵西域。
玄凌曾经怀疑过,是不是李绾儿鼓动萧柏元,他才会如此不顾阻拦,激进出兵。
如今想想,李绾儿也不过是国师手中的棋子,如今弃车保帅,可怜又可悲。
这世间,多的是世事大梦,几度秋凉。
…………
“臣,拜见王爷。”
阮南京手持折扇,翩翩而至。
他走到角楼上,看着角楼窗边立着的故人,对玄凌拱手行礼,说道:
“王爷,您终于回来了。”
玄凌回身,看着身后青衣墨发的男人,折扇在手,长身玉立。
一别多年,他还是那么温润而泽。
“阮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