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残存了千年的魔神遗恨。
饥饿、怨恨、悲戚、自责、后悔、眷恋……
无数的感情如潮水般涌入司露的脑海, 那是被封印了千年的残渣遗恨,窃窃低语无孔不入地钻入她的耳中,她抬起手想要捂住耳朵, 那些声音却像是凭空出现在脑海中一般, 避无可避。
祂最开始, 只是饿。
生而魔神, 祂的饥饿从未被填满,祂席卷了璃月内海,吞噬了所有一切可以吞噬之物。
但祂还是饿。
强烈的饥饿感烧灼了祂的内脏,祂变得疯狂残暴, 最后终于引来了那位贵金之神的出手。
云端之上的岩神眉目端肃, 是当年还未曾载入史书中的“无边杀伐之相”。
祂不解又愤怒:“为什么?”
祂没有野心, 不曾蓄意争夺什么,祂只是饿, 只是想要吃饱, 祂只是想活下去, 为什么连如此简单的愿望都无法满足?
那杀神竟在那一刻停了下来:“你……竟有神智?”
若是换了其他久历人世的魔神来, 大约会以为摩拉克斯这句话在骂人。
但年轻的大蛇只听懂了他的表面意思, 而摩拉克斯,确实也只是字面意思。
搅乱海港扬起血雨腥风的大蛇看上去毫无神智, 只一味地懂得满足口腹之欲,疯狂吞噬着填饱自己——祂不为杀戮,不为权利,不为斗争,更没有野心。
祂只是想活下去, 填饱肚子。
摩拉克斯一直以为祂未启灵智, 唯由本能驱动着一切。
但原来, 祂是有神智的。
摩拉克斯微微松了一下握枪的手指,平静道:“那是人类,不是食物。”
那是同他们一样,鲜活灿烂的生灵。
大蛇听不懂,又或是根本没有想要搞懂的打算。
祂扬起蛇尾掀起海啸般的巨浪,倒灌入云海上的贵金之神。
祂本不是冲着璃月港中的凡民所去,但无论是觅食还是海啸,最终牵连到最多的生命,永远是人类。
摩拉克斯不再言语——对于彼时的战神而言,能有那一句劝告已属不易。
岩枪从云端掷下,蛇尾传来剔骨之痛,饥饿的魔神愤恨地痛呼一声,狼狈遁入海底。
后来呢?像是没有后来了。
片段式的记忆断断续续地在脑海中翻腾,司露早已分不清哪些是属于自己的记忆,又或是在那一刻,她已经成了记忆中的“大蛇”。
祂一次次地觅食,一次次地失败、逃窜……
记忆黑暗而混杂,她在遗恨中徜徉,久久无法求得一个解脱。
直到一束细微的暖阳照进了这一片黑暗,祂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边细细地响起。
“你还饿吗?”
……
“司露!”
她最初是被脸上细腻的触感给刺醒的。
她艰难地睁开眼,正对上菜菜豆大的双瞳。
它伸着舌头在她的脸上舔来舔去,见她终于睁开了眼,蛇瞳笑出了两条弯弯的线:“太好啦,你终于醒啦!”
司露刚想说话,砸吧了两下嘴,突然感觉到嘴里有莫名的甜味。
她还没咂摸出来这味道是什么,就听到耳旁传来一个长舒一口气的声音。
“司露小姐,你醒了!”
露子的神色骤然松了下来,“还好还好,醒了就好。”
“还有什么不适吗?”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司露抬头,瞥见了神里绫人敛着几分担忧的双眸。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是整个蜷在神里绫人的怀中——说是他的怀中其实也不准确,他只是搭了她一把,但她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姿势太过古怪,看起来像是倚靠在他的臂弯中一样。
“……没有了,让你们担心了。”她摇摇头,松缓了一直绷紧的身体,慢慢站了起来。
“我刚刚怎么了吗?”她看着这两人的神色,有些奇怪。
“司露小姐刚刚的样子……”露子叹了口气,“你一直在发抖,在喊饿,还在流泪……”
司露愣了愣:“喊饿?”
神里绫人伸手搭了她一把,让她借力站稳:“嗯,我给你喂了点奶茶。”
司露:?
她陡然反应过来自己嘴里的甜味是什么东西。
所以,她不但让神里绫人这个鸣神信徒踏足了大蛇的栖身之所,还喝了他口水泡的奶茶……
很难说被恶心到的是大蛇还是她。
司露默默搓了搓她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喂得很好,下次别喂了。”
让她饿死吧。
神里绫人不知道有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他看着司露:“封印消解时,奥罗巴斯的残存力量与意识也一同被解封——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可以与魔神残渣共鸣之人。”
司露通过封印之泉作为媒介,共情了奥罗巴斯残渣中的感情与记忆。
司露:实不相瞒,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
她含糊道:“……没点特殊体质,也做不了仙人的弟子。”
司露转移了话题:“所以,现在五个封印都已经解开,我们可以去渊下宫了吗?”
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