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初春。
北城的天还是冷的,冷得人牙齿疼。
李瑾南放假回家,一进门就撞见李贞跟继母许梅态度亲密地坐在沙发聊天嗑瓜子,感情好得像亲生母女。
跟屋外的狂风冷雨比,屋内的暖气烫得人呼吸不过来,李瑾南感觉进了个奇幻世界似的,而奇幻世界的尽头是一幅母慈子孝的好场面。
沙发上的两人听见动静全都默契回头,瞧见李瑾南裹挟阵阵冷意回来,各自脸上都露出了相应的反应。
一个有些惊讶,一个惊讶里带着一丝心虚。
李瑾南瞧见这幕,清淡的脸蛋上浮出一丝不明意味的笑。
李贞见李瑾南不言不语路过,下意识将瓜子丢进瓜子盘,僵硬地站起身,拘谨地喊了声李瑾南:“姐,你回来了?”
李瑾南冲亲妹妹敷衍笑了下,没搭理许梅,挎着大容量牛仔挎包,踩着高筒靴头也不回往楼上卧室走。
上了楼,李瑾南直奔西面最末一间卧室。
她常年不在家,回来就是吵架,惹得家里鸡犬不宁,李鸿达见了她也心烦,新家搬过来大手一挥将采光最差的一间留给她。
李瑾南十五岁就搬出去独居,压根儿不在意李鸿达的安排。
她今天回来是为了找她落在家里没来得及带走的户口页。
嘭的一声,李瑾南拧开门把,将肩上的挎包丢地板,人跟干柴似地倒在床上。
房间长时间不住人,空气中的灰尘味很重,李瑾南躺了几秒爬起床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
窗户打开,窗外是大片的桃树,经过冬日的洗礼,桃树枝头已经冒出一点点嫩芽。
这是李瑾南生母辛菱在世时亲手栽的。
李瑾南每次看到这片桃林都觉得这个女人傻得出奇。
这女人出生在江南某个小镇,性子软柔,跟李鸿达是大学同学,两人一个见色起意一个招架不住对方的甜言蜜语,没多久就看对眼了。
那时的李鸿达生意还没做得如今这么大,却也算堂堂正正的富二代,大学毕业,李鸿达费了好大劲儿才说服父亲同意娶辛菱入门。
本以为是一场因爱嫁入豪门的甜蜜戏码,却没想,日子没过几年两人的感情便破碎了。
生了两女的辛菱受不了丈夫的冷遇提出离婚,李鸿达也在日复一日的争吵中将仅剩不多的感情磨没,爽快答应了辛菱的离婚请求。
只是没想到这场离婚里生出的最大变数是李瑾南,夫妻俩在选择十二岁的李瑾南和八岁大的李贞之间,各自默契地选择了小女儿李贞。
一个心疼李贞年纪小、又有心脏病,怕没了妈妈日子不好过,一个本来偏爱李贞、嫌弃李瑾南太过木讷不像他。
争夺过程中,两人又吵了大架。
长达两月的争执下,辛菱最终妥协,自愿放弃李贞的抚养权,一口气签下离婚协议。
辛菱走之前,李瑾南那天刚好放学回家,辛菱放下行李箱,面带微笑地问李瑾南要不要跟她走?
十二岁的李瑾南抓着背包带,稚嫩的脸上露出成年人才有的计较,她看着满含期待的辛菱,摇头拒绝她:“我要跟爸爸。”
辛菱闻言气到喘不过气,指着李瑾南一个劲地骂她白眼狼。
李鸿达下楼撞见这幕,也一脸复杂地看了眼李瑾南。
似乎在疑惑,疑惑只有十二岁的李瑾南想法为何这么势利、冷血。
离婚第三年,辛菱因爱生恨,无法释怀跟李鸿达的结局,病死在自己公寓。
同年,年仅十五的李瑾南搬出李宅。
思绪到这,李瑾南胸口闷得慌,她喘了口气,转头捡起地上的牛仔包,从里翻出打火机、烟盒,站在原地点了根烟。
吧嗒一声,橙色火苗蹭地一下冒出头。
李瑾南咬着过滤烟嘴,下巴微低,慢慢点燃烟。
烟点燃,李瑾南甩了甩打火机,盖上盖,人靠在墙壁,闭着眼用力吸了两口。
尼古丁钻进喉咙,扩散到五脏六腑,李瑾南胸口的那股闷气慢慢被抹平。
烟抽到一半,门口响起清脆的敲门声。
李瑾南弹弹烟灰,面色寡淡地说了句门没锁。
话音一落,李贞推门而入。
李贞有点害怕李瑾南,开了门也不敢走进来,只站在门口偷偷打量两眼李瑾南,见她倚在墙壁抽烟,李贞雪白的脸一愣,顾不上害怕,李贞咬着嘴唇,忍不住开口问:“……姐,你什么开始抽烟了?”
“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李贞有心脏病,全家上下都紧着她,怕她出什么事儿,李鸿达更是毫无底线地宠她,连李鸿达新娶的许梅也故作亲昵地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
李瑾南对这个亲妹妹没什么特殊情感,只是因着李贞身体不好,从小到大她能让的尽量让。
想到这,李瑾南掐灭烟头,没什么情绪回她:“抽许久了。”
“找我有事儿?”
李贞窘迫地搓了搓手,声音不自觉低了一个度:“我很开心姐姐回来。妈妈说姐姐好久不回来,她今天亲自下厨招待你,托我上来跟你说一声今天留下吃饭。”
“姐——”
李瑾南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