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侯府,离魏其侯远,离韩嫣家更远,但中间都是些公主在京府邸或功勋之家。
一路走来,平均三家就有一家门口挂着白绸,刘彻想想许多人联名上奏那日,差点笑出声来,你们也有今日。
“舅父?”
刘彻心中一凛,板着脸转过身。曹襄小跑过来,注意到他皇帝舅舅连玉佩也没带,便猜到他不想暴露身份,“给舅父请安,”行个拱手礼。
刘彻奇怪:“你怎么在这儿?”
自打七八天前李广带着残兵回来,朝野震惊,阳信长公主就跑回平阳侯府看儿子。确定曹襄好好在家,阳信长公主依然感到后怕,不许儿子出去。
曹襄没有任何官职,他时常跑出来玩习惯了,突然被“关”起来很难受。今日他母亲终于回去了,曹襄可不得趁机出来透透气。
到处哭天抢地,哀乐不断,曹襄不敢说他出来玩儿,“韩说今日休息,我来找他。”
“快用午饭了,回家去吧。”刘彻板起脸。
没了胡须的刘彻看起来二十出头,没比曹襄大几岁。曹襄依然怕他,乖乖应一声诺,“舅父要去我府里歇息吗?”
刘彻微微摇头:“朕的车在后头,一会就回去。”
耳边哭声不断,明亮的太阳仿佛笼罩了一层阴霾,刘彻不想再逛。
刚到未央宫,刘彻被小黄门请去东宫。
太后望着他问:“听说皇帝出去了?”
“出去看看。”
“对你看到的满意吗?”太后心里有气,她才知道田蚡的儿子也去了,且没能回来。
刘彻不意外他母亲生气,他也生气,“朕近万名精兵折损了九成,你说朕满意吗?”
“明知道——”
刘彻抬抬手,“宣室有你的人,母后不必否认,朕甚至知道是哪几个。母后不妨问问他们,朕是不是不止一次提过,此番凶险,打不过就跑。你知道李广怎么打的吗?他叫骑兵散开围成一个大大的圆,把匈奴主力围在里头——”
“不对吗?”太后反问。
刘彻噎了一下,“仲卿去年是这么打的。可那时候大部分匈奴喝的醉熏熏的,首领能把仲卿认成他父亲。这次一个比一个清醒。都散开了,就是晚上,匈奴也知道李广大概有多少人。李广是有弓箭,可匈奴只需从一处突围,压上两三千人挡箭头,最多一盏茶的工夫匈奴就能突出来。匈奴是他两倍之多。朕想了好几天也想不通,谁给他的勇气包围善骑射的匈奴。”说到此,他依然想不通。
太后不懂带兵打仗,“那怎么打?”
刘彻张了张口,真不想说,“派几个人纵火放马,匈奴自乱阵脚,他们在一个地方放箭不就行了?一排一千个弓箭手,箭用完了上第二排,再上第三排。箭如雨下,哪个不怕死的敢上前?给匈奴留出空隙,匈奴往一处跑,他们在后面追,即便没追到,匈奴仓皇而逃丢下的辎重也够此次出兵耗费的钱粮。”
皇太后仔细想想好像可以这样。
刘彻揉揉额角:“像李广这样打,朕有千军万马也不够他糟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