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锐做了个梦。梦中, 体态婀娜的粉衣女子温柔地喊着他,缓缓抚摸着他的脸庞,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耳旁。
他眯着眼, 却也怎么都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模糊得像是被水打湿的画作,留着无用却心生可惜。
即使看不清对方,他的心中却也仿佛十分笃定这个女子的身份。
接着是花盆碎了一地的声音, 脑海中那片宫宇的所有花花草草瞬间枯萎化作灰烬画面一一破碎消失于无。
场景一转, 宫装女子安详地躺在塌上久久没有睁开眼睛,是再也醒不过来了的样子。
梁锐仿佛旁观者, 看着四周无数看不清人脸的宫女侍卫在他身边匆匆穿行而过, 为这女子的逝去奔波来回,又有无数高低起伏不同的哭声在他耳边乍然响起, 吵得他脑壳头疼欲裂。
“陛下?”
张觉济的声音仿佛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梁锐的窜上来的心火,脑海中所有的画面尽数褪去。
梁锐猛地睁开眼睛, 那幽深的目光似要将人狠狠穿透了般, 这会儿的他一点都不像众人眼中的温厚帝王。
张觉济心中一抖, 一早上战战兢兢伺候起皇帝来, 心里不由暗暗叫苦。
这宫中不太平,主子心里不痛快了,叫他们这些伺候的奴才也个个胆战心惊, 生怕哪里做的不好吃了落挂, 别说底下那帮兔崽子这几天叫苦连连的,他也顶不住皇上这几天明显盛着滔天怒火的模样啊。
梁锐微微阖眼, 侧身歪躺着榻上,他不着急起身,手上把玩着前些日子外邦进贡的听说能驱邪的玛瑙串子。
他回想起刚刚的梦境, 想起许久未想起的那个人,在梦中分不清那人是谁,可这一睡醒,便豁然开朗起来,那女子分明是自己登基前难产去世的太子妃啊。
太子妃……人人都说那是位温柔可贵的女子,可惜早早香消玉殒了。
梁锐不置可否,手中的玛瑙串子越转越快,那脑海中太子妃的脸没有预兆地倏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梁锐闭着眼轻叹了声。
都说女子生产犹如半步踏入了鬼门关,梁锐他想象不到若是柔儿也似太子妃那般,他该如何……
不得不说,如今梁锐是清楚地认知到,他的心彻底地偏到了苏柔身上。
“来人——”
“陛下,奴才在。”
“玉贵嫔那里的事情可办妥了?”
张觉济一听是玉贵嫔的事情,立马回应,“回陛下,您可放心吧,玉贵嫔那里奴才是完全按照您的吩咐,亲自掌眼送人过去,绝不会让玉贵嫔有半点不顺心。”
张觉济是宫里的老人了,对皇帝偏爱哪个宫嫔,他是不怎么上心的,皇家的人向来十分任性的,此刻对哪个宫嫔浓情蜜意焉知以后会如何,就算是荣宠极盛的玉贵嫔他也不过是在心中称赞了几句本事大,能够让陛下将其放在了心中,总归他是太监总管,只要不是正宫皇后,他就不必奉承。
但没想到这位玉贵嫔可真是有大本事的!
谁也没想到如嫔之死竟然牵扯到玉贵嫔身上去了,太医拿了证据证明如嫔之死是玉贵嫔所害。
此事一出,震惊全宫。
皇上迫不得已禁足了玉贵嫔。
本以为玉贵嫔这会儿该沉寂下去了,这宫中的形势不是东风压到西风,就是西风压到东风,这玉贵嫔明显栽在别人手中了,他都琢磨好该用什么态度对待这位昔日宠妃了,可哪里想得,前脚陛下禁了这位的足,后脚便忙里着慌地找了人将人暗地里保护了起来。
这让张觉济觉得可真不得了了啊。
咱们这位玉贵嫔可不仅仅是本事大,如今要有人对他说这位玉贵嫔未来会入住中宫,他说不定还能相信一下。经了此事,再看皇帝这态度,这是要保下玉贵嫔啊。
这么一想,张觉济可不得吩咐手里的人对着那位客气点,那位未来前途可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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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皇帝就单单只禁了苏柔那个贱人的足,其他什么惩治都没有了?!”
“回悦贵嫔主子,奴婢打听来的消息,是、是样子的……”
“贱人!”楚悦猛地冲起身来狠狠地掌掴了面前小宫女一个巴掌,用劲之狠辣,完全不像个还怀着孩子的柔弱妇人。
小宫女本不是殿内贴身伺候的人,哪晓得只打听些消息都能惹来无妄之灾,一时间完全忘了规矩,捂着通红的脸颊懵懵地直直望向悦贵嫔。
楚悦心中妒忌之火尤旺,哪经得住这没规矩的奴才一而再再而三惹怒自己,她怀着孩子处处比不过苏柔也就罢了,这苏柔害死了如嫔,证据都被搬出来了,皇帝还特意寻了个遮羞布给苏柔,凭什么?
楚悦一想到苏柔得到皇帝如此偏爱,就恨不得、恨不得亲手上前撕烂苏柔那张狐媚脸蛋!
气得她一手护着肚子,一手掀起案几上的桌布,霹雳吧啦,连带着滚烫的茶水毫不留情全都扔洒在了小宫女身上。
听着这宫女疼得嗷嗷直叫,不敢抗争只剩下求饶本能滚来滚去,楚悦勉强压下些汹汹燃烧的心火。
晁心儿远远就听着殿内的动静,连忙提着裙子匆匆跑进殿内,见到眼前一片狼藉,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