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 京城百姓躲在家中抖抖瑟瑟,满城无眠。
他们才拥有和平将将十年,全都恐慌惧怕会再堕入战乱的痛苦之中。
这个夜晚, 格外漫长,直到凌晨,外头才归于平静。
第二日天亮,百姓们试探着走出家门,街上早已被收拾干净,就像是无事发生一般。
不止如此,张灯结彩依旧,太后的寿诞庆典也照常进行。
白日, 朱雀大街上有游街表演。
表演开始之前,启帝和施太后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皇城墙上, 与民同贺。
百姓们摩肩擦踵地挤到皇城前,看到陛下和太后的身影,别的不知, 也知道京城平安无事, 自然欢欣鼓舞。
百姓当然在乎谁当皇帝,只是大多数时候,他们是无能为力的。
前朝的苦吃多了, 启帝入主京城后, 不大兴土木, 不骄奢淫逸, 不压榨百姓, 如此明君, 百姓们甚至虔诚地祈祷, 启帝能够真的万岁万万岁。
有惊无险, 幸中之幸。
而各国使臣也都知晓昨夜发生的叛乱,利益所使,他们也不介意浑水摸鱼,可大邺迅速平息叛乱,并且将京城恢复如初,使臣便安分地照常参与游街表演。
各国都为太后寿诞准备的祝贺表演。
启帝和施太后以及一些位高的朝臣、使臣一同在城墙上观看完表演,转而又回到宫中。
是夜,启帝率众臣重登城楼,赏满月星辰,烟花璀璨,大邺欣欣向荣之象。
也是当晚,宫中夜宴,启帝命太监宴中宣旨,称姜屿和施晚意是“天作之合”。
有帝王之言,两人的婚事便是美事一桩。
他们的事儿已经传了许久,早不如乍一开始知道的时候稀奇不已。
不过有些宫乱时的乱七八糟地流言传出,民间传来传去,依旧有诋毁的,可也较之前多了几分传奇色彩。
太后寿诞后,各国使臣要和大邺通商邦交,签订诸多协议之后,才陆陆续续地离京回国。
魏元丰跟突厥有勾结,这次叛乱,突厥在其中不知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总归不是好玩意儿。
然而突厥强横,如今大邺的实力无法与其对抗,且两国若有冲突,必然再生战火,于大邺休养生息不利。
是以,大邺对乱党雷厉风行,对突厥只能暂且息事宁人。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日后再瞧。
而宫乱那夜,施家抽出手便去接走了陆姝和陆一钊,施晚意第二日回去见到两个孩子,但忙忙乱乱的,直到寿诞后才好好坐下来说说话。
陆姝小嘴儿叭叭地,全都是对姨母的崇拜。
就连陆一钊听她说这些,眼睛都带着些晶亮。
不止他们,那一晚之后,无论是直观见过施春浓,还是听闻些许的人,提及施春浓都带着些热切。
但她到底有些累到,身体不适,便待在府里养胎,没有在最热闹的时候出来。
施晚意很骄傲,也欣喜于世人对施春浓印象的转变。
女子娇俏也好,贤惠也罢,就是粗鲁又何妨,本就不该是旁人期待要求下的同一个模子。
至于施春浓待在内宅里,是否可惜,她本人不去计较这些,遵从本心、肆意自我地活着,旁人也不能置喙。
施晚意自己,也未尝没有变化。
婚事定下来后,施晚意一直都没有如何上心,但经了这一遭,她发现对姜屿的信任超出寻常,出于有来有往,便适当地开始过问婚事筹备。
她不叛逆,也没打算拐带姜屿彻底分府别居,便在和姜屿的通信中对两人成婚后要住的院子“指手画脚”起来。
一切以住的舒服为标准。
姜屿都随她,甚至乐于她“霸道”地添置她的东西,十分期待女主人将来入住。
陆姝对于她的态度改变,同样很是欣慰。
抽条的小姑娘煞有介事地跟不靠谱的亲娘谈话:“你早该这般,不能仗着姜大人待你好,便不将人放在心上。”
施晚意:“……”
她怎么没发现,陆姝还有老妈子属性?
陆姝还在唠叨:“你虽然家世不错,人也不坏,但是有两个拖油瓶,嫁过去绝对不能任性。”
“……”施晚意皱眉,“谁跟你说的‘拖油瓶’?”
陆姝心里其实还别扭,但她故作不在乎地摆手,大咧咧地说:“这本就是事实,姨母说了,当姜家少夫人的拖油瓶,走出去别人心里如何想,面上都得让我三分,不丢人。”
施晚意抽抽嘴角,而后颇有底气地说:“姜家少夫人有什么了不得的,你是施晚意的女儿,施春浓的外甥女,还不够得意吗?”
她的语气,可比施春浓说得还要不谦虚。
但陆姝认真想了想,点头,“我是姨母的外甥女,确实很骄傲。”
施晚意指指自己,她呢?
陆姝故意扭开脸,忽视她。
施晚意“啧”了一声,行吧,孩子越长大主意越正,尊重。
但是“拖油瓶”这个名头,施晚意不乐意陆姝自个儿背上,之后到成婚前的这些日子,便将自个儿过成了个大号拖油瓶,母嫌女厌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