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粥棚仅仅发放了三天,就再也没了后续,并且还从县衙调来了大批差役封锁此地,不允许受灾百姓出去流亡。”
“如若不是今日佥宪到来,封锁的差役被抽调过去迎接,草民也没有出去敲鸣冤鼓的机会,数万百姓将活活困死于此!”
听完韩泽正的描述,沉忆辰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本以为孟安维这种人,撑死就是个善于钻研奉承的庸官,结果没想到手段居然这么狠毒,把数万百姓的性命给视若无睹。
不对,这已经不能算视若无睹了,而是有意谋杀!
沉忆辰在行狠辣之事的时候,一直用善不为官来告戒自己。现在看来跟孟安维这种官员相比,自己称之为圣母都不过分,这才叫做真正的“善不为官,仁不从政”。
同时沉忆辰也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县官,真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仅仅为了粉饰太平不被佥都御史问责,敢谋害数万百姓?
就在沉忆辰震惊万分之时,阳谷县众官吏也跟了过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孟安维脸色有些惨白,很明显再也瞒不下去了。
“孟县尊,这你作何解释!”
沉忆辰冷若寒霜的问了一句,甚至心中涌现出一股哪怕被追责,也要把孟安维给当场就地正法的冲动。
但是理智告诉他,这件事情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一个区区七品县令,他哪来的勇气跟能力,可以保证此事不为人知?
一旦曝光出来,可谓惊天大桉,孟安维得满门抄斩!
“回禀佥宪,此乃下官设置的赈灾场所。”
“赈灾场所?那可有赈灾物资?”
“下官联合乡绅搭设了数处粥棚,保障受灾百姓能熬过寒冬。”
听到这话,沉忆辰简直气笑了,他是真没想到阳谷县令能如此嘴硬。
还熬过寒冬,这里面的灾民能熬过下周,恐怕都是菩萨显灵了!
“那你就带着本官下去看看粥棚到底如何。”
沉忆辰步步紧逼,他想要看看孟安维在重压之下,能否暴露出什么破绽。
感受到沉忆辰的威逼,寒风吹拂之下孟安维额头还是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是真的没有料想到,沉忆辰这个年纪轻轻的佥都御史,做事情会如此不拘一格。
正常情况下京官御史出镇地方,一路舟车劳顿起码得修养个十天半个月才开始办公。责任心强想做点事情的,会到处走走巡视州县一番,不想做事情的干脆就连州府都不出,常年都呆在省城等待任期结束。
沉忆辰这番举动实在太雷令风行了,如若能拖延十天半个月,此处就将看不到一个灾民,到时就剩下死无对证!
“孟县尊,你是想违逆上官吗?”
看着孟安维没有动作,沉忆辰冷冷警告了一句。
佥都御史只有弹纠地方官员都权利,并没有定罪权,更别论什么执行权了。
沉忆辰要真把孟安维就地正法,哪怕到最后是证据确凿罪有应得,他同样脱不了罪。
正统朝年间,可不是明末袁崇焕斩杀毛文龙的混乱期,更别论文官斩文官了。
但只要找到充足的借口跟时机,就能把罪责给抵到最轻,甚至是无罪。
现在对于沉忆辰而言,就巴不得孟安维给自己动手的机会。
可能是感受到沉忆辰语气中的“杀意”,孟安维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咬了咬牙拱手道:“下官岂敢违逆佥宪,而是此处灾民混乱,恐威胁到佥宪的安全。并且生病的灾民人数众多,有感染瘟疫的风险,还望佥宪三思!”
瘟疫放在古代是个绝对恐怖的词语,孟安维相信就算沉忆辰再怎么大公无私,总不可能不惜命吧。
“孟县尊带路便是,本官不想再说第二遍了。”
回答出乎孟安维所料,沉忆辰压根就没在乎过什么瘟疫的事情。
同时沉忆辰身旁的苍火头等人,也是暗暗往前走了两步,正好一左一右把孟安维给夹在其中。
他们跟沉忆辰的时间也有一年,对于沉忆辰的性格风格很是清楚,语气冰冷到这种程度,绝对是起了杀心。
不管对方是官员也好,还是什么皇亲国戚也罢。对于苍火头等人而言,只要是沉忆辰下令的事情,他们就会不折不扣的执行。
与此同时,孟安维身旁的县衙差役们,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他们警惕的打量着苍火头等人。
只是与矿工们豁得出去不同,差役们可没有谋逆上官的勇气,至少现在没有。
所以更多人是把目光看向了孟安维,想从他这里得到指令。
“下官遵令。”
最终还是孟安维退步了,不过沉忆辰心中却警惕心暴涨。
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敢做出谋害数万百姓的举动已经够离谱了,居然还硬扛了自己这个佥都御史这么久。
他到底哪来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