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给他。
李琩笑了一下,又是沉默许久,然后接着说道:“你走以后,我总是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那么多野心、没有觊觎天下。我就带着你去封地做个闲散王爷,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尝试将你留下?
但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到了后来,我也没了想去争抢那个位置的野心,便主动去跟父皇请辞了那些政务。”
“所有人都觉得我傻了,放着太子的位置不要,反而要去做一个纨绔。
他们都说我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终于说到这话的时候,美人落下的长睫,轻轻颤动了一下。
其实她也想说,他可以不用这样。
毕竟她当时愿意委身帝王,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去成全他。
然而不等美人开口,李琩便又继续说道:“只有我现在的妻子没有怨尤,没有怪我弄丢了她的太子妃的位置。”
这句话落下,马车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奇怪。
其实,李琩自己也很难说清他对自己现任妻子是什么样的感情。
他说,“父皇看我辞去政务,大抵是怕我仍旧对你旧情难忘,要同你继续纠缠下去,便开始频繁过问我的子嗣问题。”
所以他现在的这个妻子,一开始本便是他被迫娶的。
到了后来,更是连床笫之事,也开始由不得他。
李隆基派了个宦官到他府里。
不为别的,就为每天记录他和妻子的床笫之事。
一开始,李琩怨极、恨极。
那种怨恨愈深,他便开始愈发思念美人。
他甚至每次同妻子翻云覆雨,都觉得自己是在对不起玉奴。
直到今日。
他看到了今日的玉奴。
才恍然发现,只有他还被他们的回忆,困在了过去。
“……”
“你不用为我这样。你现在的寿王妃也是无辜的。”
美人终于抬起头看他。
李琩眼眶微红,笑着应了一声,“我知道。”
以前玉奴总说他好,但他想,他才比不过她。
帝王、百姓,他们何曾善待过她?
但她的心却还是那么柔软,她的性格也还是那么温柔。
才不像他……
李琩鼻腔有些发酸,他蓦地想起了自己现在的妻子。
其实,他现在的妻子也很好。
她很少埋怨些什么,从来不会怪他不思上进。
知道他心里始终挂着一轮明月,她也常常只是自己一个人偷偷躲回屋里伤心。
倒是他……
他只是自己过得不好,又无能为力,所以才只能把怨气发泄到她的身上而已。
“……”
有时候执念放下,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在那恨怨交织、日复一日的陪伴下,他也早已对妻子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所以……
今天就当他是来向自己的从前告别的吧。
李琩也终于弄清了自己最初来时,听到美人那句话后,心里落下的是什么声音。
那是他心里枷锁落下的声音。
从今以后,他会认认真真的把自己妻子当成“妻子”来看待。
“……”
“回去吧。”
听李琩说他要放下自己,美人终于松下口气。
她说,“听闻怀孕的女子觉浅,别让你王妃梦醒了找你。”
说着,面上露出了时隔多年以后,对他露出的第一抹笑容。
李琩蓦地有些发怔。
他恍然地看着美人的笑靥,不知是要将其记住,还是要将其忘却。
只隔了许久以后,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才低声说道:“那……娘娘珍重。”
“……”
说完,就如同刚才来时那般悄悄地来,李琩又想趁着马车外的人没注意,再度悄悄地走。
但这次他落地的时候,不小心踩断了地上的一根树枝。
树枝发出“嘎吱”一声,惊醒了一旁守在马车外的小宫婢。
小宫婢睁开眼,第一时间就向四周张望。
还好李琩躲得快,小宫婢什么都没发现,就还以为自己刚刚是在做梦,其实是听错了。
“……娘娘,你没事吧?”
转头看见美人的马车里亮着烛灯,小宫婢愣了一下,试探着询问一声。
很快,马车里传来美人回应的声音,“没事,就是刚刚有些睡不着,就想起来找些安神香来点上。”
小宫婢“啊”了一声,一边回道:“奴婢进来帮您找吧。”
一边就急急忙忙地上了马车。
“……”
李琩躲在马车后,听见马车里传来的声响,也赶紧抓住机会,往后面自己和妻子的马车走去。
一如美人说的那样,怀孕的女子大多觉浅。
李琩一回来,瞧见的便是妻子扶着肚子,一副颤巍着要下马车的模样。
“这么晚了,你还下来要做什么?”
李琩赶紧上前去拦下了她。
寿王妃顿住,抬眼看了他,然后又迅速低下,用一种羞赧怯弱的语气,低声说道:“妾身醒来找不见你,